晚上吃飯的時候阮家人都回來了,整整齊齊圍了一桌子。
阮家父母是一對恩愛夫妻,阮家主生得眉眼周正,氣勢威嚴,是個帥大叔;阮太太漂亮玲珑,身段窈窕,保養得像三十多,眉間透着幾分無憂慮的輕盈嬌氣,一口叼走丈夫送到嘴邊的蝦仁。
阮太太跟阮玉都愛吃蝦,阮家餐桌上總少不了這個。中午吃飯那會兒就是因為秦風沒給阮玉剝蝦,才挨了罰。
郁小樓坐在阮太太下手邊,旁邊挨着秦風,他偏頭看一眼,就瞧見秦風陰沉沉地盯着那盤清炒蝦仁,顯然也想到了下午的事情。
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秦風冷冷瞥來一眼,大約是錯會了他的意思,頓了頓,就伸出筷子夾了隻蝦,送到他碗裡。
這是……學乖了?
郁小樓笑了一聲,把那隻蝦夾起來吃掉,又開始在秦風的怒線上蹦跶:“我要吃魚。”
秦風沉默地夾了塊魚,就要放進他的碗裡。
郁小樓拿筷子一擋:“你沒挑刺。”
秦風沉沉地盯住他,郁小樓長眉一壓,眼睛裡頭分明是笑吟吟的,卻透出幾分不由分說的冷酷。
大約是厭煩跟他對視,秦風很快就垂下眼睛,筷頭一轉放進自己碗裡,給他挑刺去了。
上座的阮父瞥見他倆的動靜,突然想起什麼來,就問:“小秦今天下午怎麼沒去公司?”
郁小樓夾菜的手一頓。
秦風本科畢業直接保研,如今一邊讀書一邊在阮家公司實習。
他年紀輕輕卻頗有手段,阮父很欣賞他,總願意教他東西、提拔他,一方面是惜才,另一方面也是想捆住他,叫他顧着自己的利益,好安心跟自家小兒子過日子。
哎,人年紀大了,真心見不得我愛你你不愛我我就跟你搞強.制那狗血的一套。
下午罰秦風這事兒阮父大概還不知道,因為沒在公司見着人,所以才随口這麼一問。
對面一直顧自吃飯的阮睢默默擡頭,暗含威脅地看向秦風。
郁小樓看見他那副護短的樣子,差點兒沒忍住笑。
可照他勤勤懇懇虐男主近十年的豐富經驗,一般來說,如此護短的兄長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而愛子心切的阮先生怕是也想不到,自己想要替兒子牽住秦風的心,所以交付了權力,可照着點家典型爽文的劇情發展,阮家大概率反會喂養出一頭餓狼。
嗜血的餓狼。
郁小樓不動聲色地掃過餐桌上的阮家人,面無表情地嚼碎一塊青筍。
咯吱咯吱。
秦風沒看阮睢也沒看郁小樓,慢吞吞地把挑幹淨的魚肉放進郁小樓碗裡,才緩緩開口:“下午我身體不舒服,小玉就沒讓我出門。”
“真的麼?”阮父懷疑的目光落到小兒子身上。
知子莫若父,他可太知道自家這混小子是個什麼德行了。
郁小樓動作一頓,瞥一眼秦風,似笑非笑:“他自己都這樣說了,爸爸還不相信麼?”
阮父哼了一聲,也不再多言。
入夜。
秦風順着阮家門外的大路跑了半小時,大汗淋漓地進門,客廳裡已經沒有人,廚房裡還亮着燈,是王媽在準備明天早餐的食材。
秦風目不斜視地穿過客廳,大步邁上樓梯。三樓走廊的兩邊分别是阮睢和阮玉的房間,秦風邁上最後一級台階時,臉色就已經開始發沉。
他那麼厭惡有關阮玉的一切,卻在每個晚上都要被迫回到這裡來,回到這座牢籠裡,走進阮玉的房間。
萬幸那個小少爺最近這段時間似乎已經對他沒有了那種興趣,他不用再像之前那樣擔心一掀被子,就看見那人脫光了衣服,赤條條地躺在他床上。
想及之前經受的屈辱不堪,心中驟然翻起恨意,秦風咬肌微緊,面無表情地推開了房門。
還不是時候,他得忍耐,他必須忍耐。
房間很大,主卧書房客廳一應俱全,客廳裡沒開燈,主卧的門縫中卻透出微光。秦風站在黑暗中,無聲地掩上房門,沒向主卧的方向多看一眼,大步走進了書房。
書房門關上,秦風沒有開燈,轉身往沙發跟前走,邊走邊擡手,脫掉身上汗濕的衣裳。
沙發上被褥枕頭擺放得整整齊齊,是他睡覺的地方。
玻璃窗投進花園裡微弱的燈光,晃過他赤裸的上半身,緊實健碩的背部肌群随着動作微微聳動,覆着一層薄薄水光。秦風随手将衣服丢到沙發上,單手松開皮帶扣子,一面俯身去旁邊的箱子裡拿睡衣,才伸手,“啪”的一聲,燈亮了。
眼睛被驟然亮起的光線一刺,秦風猛地轉身,就看見郁小樓抱着胳膊靠在門邊,視線放肆而輕佻地上下打量,朝他輕輕吹了聲口哨。
霎時間秦風臉色陰沉無比,額角青筋突突一跳,強忍着才沒有像個受驚的女人一樣拿睡衣遮住自己的身體,語氣像是結了冰:“出去!”
“出去?”郁小樓挑了下眉,“秦風,你在跟誰這麼說話?”
秦風眼皮微微一抽,抿緊了嘴唇。
郁小樓卻不放過他。他微微笑着,一步一步朝秦風走近:“問你呢,你在跟誰這麼說話?”
秦風攥着睡衣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郁小樓兩手插在兜裡,在他面前站定:“啊,看來有些人真是記吃不記打——”
“對不起。”秦風眼中掠過屈辱的隐忍,咬牙低聲,“我錯了。”
郁小樓盯着他看了幾秒鐘,蓦地笑起來。
他擡起一隻手,輕輕拍拍男人的臉頰:“哎呀,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秦風眼睫微微顫動,冷冷偏過臉。
郁小樓手落在半空,又笑了一聲,轉頭打量下書房,就随意地坐在了沙發上,一條胳膊舒展開搭上靠背,仰起臉看向面前的男人:“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晚飯時幫我解圍呢。”
秦風垂着眸沒說話。
“站那麼遠幹什麼。”郁小樓擡了擡下巴,神态像驕矜的波斯貓,“你過來。”
秦風不動。
郁小樓不耐地輕啧:“别讓我說第二遍。”
僵持半晌,秦風腳下微微一動,站近了點。
郁小樓支着腦袋看他:“再過來點。”
秦風又挪了一步,長褲下肌肉緊緊繃起,運動後的熱氣透出薄薄布料,烘到郁小樓短褲下的小腿上。
郁小樓露出一點滿意的笑,自下而上看了男人許久,忽然擡手,一把抽掉了秦風的皮帶。
秦風眉眼驟然一緊,迅速擡手抓住皮帶:“你幹什麼?!”
郁小樓看着他微笑,尖尖的虎牙抵住殷紅唇瓣:“松手。”
秦風手背上青筋暴跳,終究還是忍耐着,緩緩松了手。
郁小樓細長指尖輕輕撫過深黑的皮帶,沒看秦風,像是随口一問:“剛剛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