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杭州的那個郦叔叔,在洛京有個分公司,溫黎接待他的時候,請他去吃本地的黃焖雞,就花了25塊錢。
此後兩年,郦叔叔每次打電話,都會說,“真想回洛京一趟,你再帶我吃一次黃焖雞……”
被他這麼一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稀罕物件。
再比如李懷旌,溫黎第一次請他吃宵夜,是在翠亭湖一号,大别墅裡,她自掏腰包點了十二塊錢一份的花甲粉……
李懷旌特事兒,一直嫌棄不養生不健康,溫黎就讓他嘗嘗,誰知這厮,一口氣吃了大半碗,吃完還回味地,擦了擦嘴。
溫黎揚起來小臉,笑眯眯調侃:“不健康?不養生?那你還吃那麼多?”
李懷旌道:“我純粹怕剩下。”
要溫黎說,有錢人就愛裝13,不如她實在,不如她真實。
越不把他們身份當回事,怠慢他們戲弄他們,他們就越喜歡。
好生奇怪。
*
且說李懷旌那邊,果不其然,收拾了蘇月娥一頓。
這蘇月娥懼怕李懷旌,于是把什麼都招了。
一五一十把這段時間弄出來的幺蛾子交代清楚,末了,補一句:“我就故意想氣溫黎。”
李懷旌擡手撣了撣煙灰,臉上前所未有的平淡如水。
說出的話,卻不容置疑,更沒什麼人情味。
他說:“我以前隻覺得你跟個小孩似的,身世可憐,沒腦子,從小又是單親家庭,缺教養……原來你玩起心機和陰謀詭計,比誰都一頂一,如今想想,你說你前夫欺負你,你公婆欺負你,也不見得,就是他們有問題……”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深吸一口煙,不緩不慢吐着煙圈,眉宇緊皺。
“你走吧,”他說完彎下腰,從抽屜裡,拿出來兩沓現金,丢給蘇月娥,“上次你鬧事,給你結了工資,這兩萬,是辭退補償金……”
此刻他坐在沙發之上,辦公室隻開了一盞台燈,背對着燈光,面部輪廓暗淡,表情看不清晰。
而蘇月娥就站在角落裡,兩手搓着衣袖,略顯緊促。
兩沓錢丢過來,丢在了地上。
李懷旌擡手指了指,“我念在你對茶飲養生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對你也是一忍再忍,如今,咱倆也沒什麼情分可講了。兩萬塊錢,仁至義盡。”
蘇月娥低下頭,兩行清淚滑過,“我知道,旌哥你幫了我很多……”
李懷旌擡手熄滅香煙,“知道我幫你那麼多,還一直搗亂?”
蘇月娥擡起來眼眸,“你真那麼喜歡溫黎?”
李懷旌看過來,“對。”
他淡淡笑了笑,“而且這事兒,也跟溫黎沒關系,沒有溫黎,也沒你什麼事,這次,說得夠清楚了嗎?我不喜歡在一件不可能的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
蘇月娥自知理虧,也不敢像以前一樣莽撞來硬的,隻是往地上一坐,茫然無措地說:“我不能沒有工作,旌哥,你知道我什麼情況的……我以後好好工作,再也不找溫黎的茬兒,行嗎?”
李懷旌瞧着她,目光陰鸷。
“你上個月,還有上上個月,也是這麼保證的。”
他說完拾起外套,直接起身,丢下蘇月娥往外走。
誰知剛走到門口,距離蘇月娥兩步之遙,蘇月娥就委身爬了過來,一把抱住李懷旌的小腿。
“旌哥,我錯了……”
這一抱,抱得太緊,一團軟綿綿的東西,透過兩層布料,帶着溫度,貼到李懷旌小腿上。
李懷旌整個身子一僵,頓時閉了閉眼,起初還有些耐心,低頭指了指,警告她:“你有話好好說,先把手松開。”
蘇月娥含着淚搖頭,肩膀輕微晃動,“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李懷旌終于按耐不住煩感,從齒縫裡,擠出來一句,“我說,你他媽的,先把手松開。”
蘇月娥仍舊一把鼻涕一把淚,不聽他說什麼。
“你别攆我走,行嗎……”
李懷旌擡手捏了捏鼻梁,實在忍無可忍,咒罵一聲:“操。”
咒罵還沒落地,下意識擡腿,就像甩垃圾一樣,把蘇月娥用力甩開。
随後房門一開一合,李懷旌大步從辦公室出來,噔噔噔急步下樓,直奔一樓大廳。
崔項正跟沈豐城有說有笑,聽到腳步聲,轉了身。
李懷旌上來第一句就是:“我剛又把蘇月娥踹了一腳。”
崔項和沈豐城皆是一愣,好歹是個姑娘,崔項忍不住責備,“不是,有話好好說,您幹嘛又動手啊?”
李懷旌胸膛起伏着來回踱步,做了幾個深呼吸,指尖擡起來,點了點樓上,“她抱着我腿不松手,我說了兩遍,讓她放手放手……媽的,動手動腳的……”
他語氣還帶着狠厲。
然後吩咐崔項,“你去樓上看看,讓她趕緊走,我剛才收着力呢,人應該沒事。”
李懷旌掐着腰,仰頭深呼吸兩下,又低下頭,深呼吸幾個來回,才終于從毛骨悚然的觸感中恢複平靜。
一臉懊惱地朝門外走,走兩步又折回來。
指了指他倆,“從今天開始,我不想再看見蘇月娥,你們兩個務必讓她走,别讓她再纏着我,我被她搞得很……”
他一時找不到形容詞。
氣憤地甩了甩褲腿,
腳底生風,臉色陰沉着,出了茶樓養生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