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裡希似乎在腦中有它們的拟态,像一群可可愛愛的白色團子,挨挨蹭蹭擠在他的體内,就是吵了些。
塞法修一直在後面關注着亞裡希的狀态。
看到亞裡希今天的精神很好,行動間沒有阻滞感,才放下心來。
一天下來,亞裡希已經和體内的能量團配合默契,幹起活來絲毫不累。
這裡的工分是日結,下工以後,亞裡希看着自己的工卡裡實時進入了200工分,腳步都輕快許多。
亞裡希在地球上時被PUA習慣了,連這種被剝削的工作都适應良好。
“塞法修,這裡有好多口味的營養劑哎!”
亞裡希來到換購處,指着貨架上一排五顔六色的試劑管,有些開心,“我有錢了,你想喝什麼口味的,我可以買給你啦!”
亞裡希鮮有這樣活潑的時候。
看着營養劑和塞法修的黑瞳裡閃着細碎的光。
“礦星比帝星上好多了,日結工資,還不用身份卡就能買到營養劑。”
亞裡希拿起一管藍色的,上面寫着是藍漿果口味。
确實,星盜向來不管什麼身份階層,一般都是從主星系上零元購,再高價賣給礦工。
不管你是什麼高等級的礦工,都一樣被剝削和壓迫。
也隻有亞裡希這樣的,才會覺得這樣挺好。
在以往的生活裡,塞法修一直都是付錢的。
第一次被請客,塞法修心中劃過一股暖流。
想起和亞裡希救他的時候,曾說——“我撿垃圾養你”。
今日倒是真印證了那句承諾。
塞法修挑了一支紅刺果的營養劑,亞裡希開心地刷卡結賬,裡面的工分餘額就剩下可憐的“52”,但是亞裡希感覺很幸福。
塞法修溫柔地看向亞裡希,一雙藍瞳裡滿是笑意。
“以後還要靠亞裡希養我了。”
“沒問題!”
亞裡希彎着眼睛,吸溜着營養劑,腳步輕快。
雖然知道塞法修是在哄自己,但他還是不可抑制的開心。
世間隻有絕對的不公平,和相對的公平。
礦山裡也是如此。
多勞多得的薪資制度讓很多高等級的雌蟲感到滿意。
雖然每天晚上都隻能縮在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裡,但是比在外面精神力崩潰後找不到工作餓死強。
來到這兒的雌蟲,大多數都是主動來的。
在外面惹了事兒沒什麼活路,掙得也少,于是托蟲找關系過來,憑着勞動力還能吃口飽飯。
但很多低等級的雌蟲活得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們體力不行,耐力不好,幹的活兒自然也少。
一天天累得半死,連管營養劑都買不起。
晚上就睡在通鋪上,全是臭味熏天的汗味,和此起彼伏的呼噜聲。
睡不好,吃不好,起來還得幹活。
因為工卡上每天會扣除30的工分,如果有一天工分變成負數,那就會被拉走。
星盜們很講理——
如果你的體力産生不了價值。
那好歹翅膀或者器官值錢。
亞裡希剛從梯井裡出來,就看到一個骨瘦如柴的雌蟲被兩個管理蟲拖走。
雌蟲的眼裡早就沒了神采,像是行屍走肉。
幹枯的手上骨節凸出來,一雙渾黃的眼睛瞪出來,沒有一絲生氣。
每天礦山都會拉出去很多這樣的雌蟲。
但每天也會進來很多新的雌蟲。
無數雌蟲的生命維持着這座礦山的開采。
-
晚上,坐在拉達曼口裡“隐蔽”的據點時,塞法修心情非常複雜。
他想過一萬種拉達曼他們可能會找的隐蔽據點。
卻沒想過,這裡距離暗河隻有直線距離200米,甬洞寬敞,甚至還能放下一台自制的探測儀。
說是陷阱都委屈了這處礦洞。
坐在誘餌陷阱裡的五個年輕研究員,坐姿端正,眼神清澈。
似乎還在等着塞法修誇獎或者下一步指示。
塞法修歎息了一口氣,第一次這麼無力地捏捏眉心。
“你們這幾年來一直在這個地方做實驗?”
“是的!書上寫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書呆子達裡爾确定的說,“這裡非常隐蔽,又能看清外面,兵法上叫做宜攻宜守。”
塞法修輕笑一下,有些無奈,“好吧,還是太年輕了。”
“我們從來沒有被發現過——”
拉達曼一激動聲音就大,被旁邊組長薩塔科攔住,“你小點兒聲!”
“激動了激動了,不好意思。”
拉達曼撓頭不好意思地笑,接着睜着一雙大眼睛問塞法修,“我們下一步做什麼?”
塞法修擡手示意大家坐下。
才淡淡地說,“等着帕裡溫過來找我。”
亞裡希防備地站起來,護在塞法修的身旁。
果然從甬道口走過來一個身影,穿着一身複古的長袍,大波浪金發灑在肩頭,語氣慵懶又熟稔,
“好久不見啊,塞法修。”
五個研究員這時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多麼愚蠢。
估計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被發現,對方就是等着他們把背後的塞法修引過來。
幾個年輕蟲慌亂起來,看向坐在對面的塞法修。
塞法修的藍瞳仍然溫和,無聲地寬慰着幾個年輕蟲。
他身上有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從容不迫的沉穩氣質,撫平了年輕蟲們心中焦躁的慌張。
塞法修站起來,向前走了一步,用高大的身體擋住亞裡希和五位研究員。
哪怕身處在昏暗的岩洞,身上也不是名貴的西裝,但是絲毫不減損塞法修身上那種屬于上位者的威壓。
即便他長相儒雅俊美,姿态溫和有禮,卻還是讓蟲心生敬畏。
好像此刻,并非是在塵灰遍地的礦場,而是在擺着香槟的談判桌上。
塞法修禮貌地伸出一隻手,語氣中帶着久别重逢的感慨,
“帕裡溫,别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