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吃了一口寡淡的炒雞蛋,達裡爾感慨一句。
拉達曼一個暴栗敲在他的腦袋上,“都怪你,要不是你攔着,我早就上去看亞裡希了,也不會讓亞裡希一隻蟲發高燒!”
“你什麼時候說過要上去?”薩塔科無情拆穿。
“我,就我那時候——”
好像他确實沒有說過。
拉達曼聲音越來越小,他又瞪向另外一邊低頭吃飯的洛特,“都怪你當時聲音太小了!”
這完全是遷怒。
組員裡洛特膽子最小,直接被吓到,連飯都不敢吃了,小聲道歉,“對不起。”
看不過去的薩塔科站起來,揪住拉達曼的頭發,冷聲訓道,“你也就欺負洛特這點兒本事,不教訓你一下,明天連我這個組長都不放進眼睛裡了。”
“嗷!好疼!撒手!”
拉達曼哀嚎,“我錯了還不行嘛,我那會兒不是太激動了嗎!”
被揍的終于不是自己了,達裡爾在旁邊偷笑,“活該!”
想起确實是拉達曼将數據算出來,薩塔科放開手,“算你有功,放過你了。”
凱文卡擡頭看向樓梯口,“你們小點聲,别吵到先生和亞裡希。”
薩塔科點頭,主持大局,“快吃飯。先生拿回來了紫荊礦石和廢磷礦,吃完飯我們去地下實驗室做實驗。”
吃完飯,幾隻蟲就一頭紮進實驗室裡。
多年數據的積累,無數個夜晚的讨論,所有走過的彎路與坎坷,在此刻都發揮出作用。
推車裡一克千金的紫荊礦石被炸沒了好幾塊。
一旁的冰箱裡用于充饑的營養液喝完了一箱,牆上貼滿了各種演草紙,光屏裡的儀器數據不斷更新。
廢磷礦的結構不穩定,在融合過程中爆炸過很多次。
五個研究員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和劃痕,但是他們沒有停下來。
他們沒有時間停下來。
肩上扛着重任,腳下是老師用鮮血鋪就的道路,他們無法輕言放棄。
當橙黃色的液體終于出現在試管内,掃面儀上面的淨化數值為“95%”,所有研究員的眼眶都紅了。
他們成功了。
那些因此經曆的痛苦都變成珍藏的回憶。
幾隻蟲對視一眼,分别一蟲一口地喝了下去,果然,有了伴生廢磷礦的中和,能量純度也增強,紫荊礦石裡暴虐的能量得以平緩,作用于精神海的滋養更加溫和。
達裡爾咂咂嘴,“蟲神在上,賜我一隻雄蟲做實驗吧,我們肯定能做出99%的營養液!”
“還能夠研究一下老師提過的僞雄蟲精神力安撫頻段。”
放在平時,拉達曼一定第一時間就錘他的腦袋。
此時卻沒有動靜。
達裡爾非常不适應地轉過頭去看,就見到拉達曼也點點頭,“是啊!最好還是A級的。”
“做美夢吧,不過如果有一天我能去把害了老師那個雄蟲綁過來,我一定好好珍惜實驗用品,一滴血丢不放過。”薩塔科笑了一下,眼圈卻紅了,“要是老師還在,看到我們的研究......”
“那一定會脫下鞋摔在我們的頭上,然後大喊我們是他帶過最笨的學生!”
凱文卡抹了一下眼睛,嘴角牽起,但是聲音哽咽。
洛特直接哭了出來,“嗚嗚嗚——好想老師,如果有老師,肯定能做成96%的純度!”
幾隻蟲哭起來,哭着哭着又笑作一團。
一會兒說起老師當年怎麼打的自己,一會兒又說到當年自己是犯了如何低級的錯誤将實驗室炸了,老師的眼睫毛都燒沒了......
白色的實驗服上,有試劑殘留液,有燒焦或腐蝕的小洞,有用臉抹上去的黑灰和淚水。
而實驗台的儀器上,高舉着一管橙黃色的液體,透着白色的燈光,像一輪初升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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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法修坐在雄保會的辦公室裡。
長腿交疊,一派從容,極有涵養地打招呼,“會長日安。”
加西亞換了一根手杖,木頭做的,灰撲撲的不起眼。
雄保會最近被蟲帝處罰,已經夠鬧心了,又看到塞法修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瞪得眼珠子都要冒出來,“塞法修,你還敢來?”
“會長說笑了,我當然要來了,”塞法修微笑颔首,輕點了一下頸間的抑制環,“今天來是要和會長談一筆買賣。”
“你做夢!”加西亞用手杖敲在地面上。
“會長别急,您可以看完再做決定。”
塞法修并沒有帶任何文件過來,甚至腕間都沒有佩戴光腦。
他沒有任何動作,仍然風輕雲淡地坐在那裡,隻是話音剛落,加西亞的光腦嗡鳴了兩聲。
加西亞低頭一看,郵件裡是加大的字号,一行也就能放下五六個字。
“考慮到會長年紀大了,特意讓手下的蟲為您加大了字号,會長不必謝我。”
塞法修适時補充。
“你!”加西亞舉起手杖就要摔過來,卻在下一刻看到光屏内容時又頹然地放下。
“你有什麼條件?”
“抑制環的鑰匙不在雄保會,已經被戴維斯閣下拿走了。”
“會長放心,”塞法修微微傾身,儒雅的氣質與壓迫感交錯,“我無意為難您,隻是需要您幫一點小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