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裡希墜入一場昏沉的夢境。
仿佛又回到那個黑夜,他攀上天台的欄杆,腳下的城市燈火通明,天上的星子微光閃爍。
他伸出手,感受微涼的晚風。
明月高懸,他向着無邊的黑暗,縱身躍下。
這次沒有一雙手拉住他。
他于黑暗中墜落。
倏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帶着清淺的岩蘭草香氣。
亞裡希睜開眼睛,尚未聚焦的瞳孔擴散,對上一雙湛藍色的眼眸,像是深邃的海底,引人沉溺。
一縷銀灰色的發絲蕩在他的臉頰,帶來些許微弱的癢意,将他拉回人間。
“塞法修......”
亞裡希擡起手,恍惚間捉住對方的發尾,一口咬住。
聲音含糊不清,卻帶着明顯的依賴,“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觸須上傳來濡濕的癢意,塞法修将頭繩扯斷,把頭發送到亞裡希的手裡。
像在哄蟲崽一樣,溫聲說,“亞裡希,乖,我送你去醫院。”
塞法修的手微微顫抖,連着被子将亞裡希抱起來。
懷裡的小亞雌虛弱,滾燙的額間冒着細汗,黑發濡濕黏在鬓邊,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殷紅的唇咬着他銀灰色的發尾,昳麗萎靡。
“不去、醫院。”
亞裡希認真地說,“不去。”
細白的手扯在塞法修的領口,觸碰到頸側的皮膚,留下滾燙的熱意。
言語間全是堅持,一雙黑瞳水霧濛濛,望向塞法修,神色中帶着祈求。
塞法修哪裡能抵抗這樣的眼神。
隻好坐回床上,讓亞裡希靠在自己的身上,溫聲地哄道,“好,那我們先喝藥,如果還不退燒,那就一定要去醫院了。”
床邊有一個按鈕,可以召喚家務機器蟲。
404很快過來,拿着一支退燒藥劑,螢綠色的藥液在玻璃管内碰撞。
“需要我為您呼叫急診救護嗎?”
“不用了,謝謝。”
亞裡希急忙打斷,伸手接過藥劑,低頭喝下。
“不客氣,為您服務是我應盡的責任。”404懂事地退下。
冰涼的藥液順着喉管滑下,的确舒适了不少。
但是亞裡希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好像不需要任何的藥劑,隻需要嗅聞到塞法修身上的氣息,就能夠撫平所有的不适感。
很難用言語去形容,他隻要觸碰到塞法修的身體,被他的氣息包裹,就可以安心。
他窩在塞法修寬闊的懷抱裡,逐漸放松。
看到亞裡希的面色稍緩,塞法修伸出手摸了摸亞裡希的額頭,确認溫度降下來,又不放心的問道,“還有哪裡難受?”
“好多了,不難受了。”亞裡希搖搖頭。
其實他感覺什麼藥劑都沒有和塞法修挨挨蹭蹭來得快。
塞法修銀灰色的長發披灑下來,其中一縷被亞裡希剛才咬在嘴裡帶着濕意。
亞裡希愧疚地擡頭,“對不起,把你的頭發弄髒了。”
說着将那縷頭發握在掌心,用袖口擦拭。
塞法修的發情期還沒有渡過。
蟲族的觸須敏感,被亞裡希一咬一握間,傳來戰栗的酥麻,精神海也随之一蕩。
瞳孔不可遏制地豎起。
塞法修勉力克制住精神海的波動,聲音有些沙啞,“沒事。”
他伸手撫摸着亞裡希右額處一點紅色的疤痕,那是亞裡希從會所救他出來時受過的傷,現在已經長出新肉,繃着薄薄的一層新皮,在白皙的皮膚上非常紮眼。
“如果害怕醫院,我們可以不去,但是你已經暈倒兩次了,我很擔心你。”
“或者,讓洛特給你看一下。”
懷中小亞雌的身體一僵,塞法修無聲地歎息。
複又說道,“别害怕,不看也沒關系。我訂購了一架營養艙,我們先在家慢慢養好嗎?”
“好。”
亞裡希甕聲甕氣,轉過身來,直接趴在塞法修的胸口,小聲的保證,“再給我一周時間,就一周。”
哪怕坦白身份後,會跌落懸崖,那他隻祈盼有最後一周溫存的時光。
亞裡希大着膽子,伸出手環住塞法修的腰,将自己埋在塞法修溫暖的懷抱裡。
溫暖的床鋪上,塞法修抱着他的小亞雌沉沉睡去。
如果他沒有佩戴抑制環,那他一定能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正緩慢又勻速地纏繞在亞裡希身上。
而他的信息素,哪怕是連着打了三針抑制劑,還是蔫蔫巴巴地逸散出來,鋪蓋在亞裡希的全身,讓亞裡希每一寸皮膚都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過了許久,他的精神力和信息素才慢慢平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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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幾個研究員正吃着404做好的飯菜。
“确實不如亞裡希做得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