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模棱兩可的言語,就越是會讓人不自主得自我描補,市儈不過是一個借口,金錢從來就不是真正的硬通貨,能打動他們的還能是什麼?
“我遲疑你也會規勸我,不破不立,一點名頭而已,不會給陳氏帶來什麼不好的地方,或者是發生了你也會有辦法挽回。”陳淩軒幾乎是以看不可理解的事物的眼神凝視着玄思,冷嗤出聲,“你需要我做的,隻有一口應下。”
“沒錯。”玄思随口承認,态度之狂妄無畏,讓修養素來良好的陳淩軒都面色大變,“但我提到的那些好處,的确會變現。我不會信任其他人來操刀我的計劃,哪裡都有聰明人,也哪裡都有蠢貨,我想玄門裡也會有那麼幾個啰嗦又庸碌,蠢還不自知地位又高的傻瓜。我沒功夫去應付那些,你們拿現成的了事。”
陳淩軒氣悶得心口疼,他當然注意到了玄思的态度根本就是刻意随他而變,暗忍着當場爆炸,他咬字格外生硬,“你是故意的。”
玄思的唇角本就微微上翹,面無表情時都似笑非笑,見陳淩軒真氣着了,隻輕眯了下眼,生生帶着些嘲諷意味。
“我們會在聯邦境内和常人一樣持有人權,社保号混編,那些亂七八糟的部門改制合并,合理化合法化,這些乍看毫無吸引力,但你仔細想想,會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給陳淩軒一個機會,說一個宏觀上的夢想,那他一定會說,希望玄門能獨立,可聯系現情,除非玄門獨立到了天外,否則即便集結全世界的超能人士,在人海面前他們照樣讨不着好。
他們仍是血肉之軀,沒有超凡到能一力碾壓萬千,還沒有瀕臨真正的絕境前,是不會有人非要去螳臂擋車試上一試。
更别說他們和常人的聯系太過緊密,本就是人類的一部分,隻是“特長”比較少見,想諸事不理直接閉鎖,那是不能的,道德還是實際都不允許那樣做。
心裡已有答案,可陳淩軒卻是沒法一口應下。
“我答應不代表其他人會答應,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們,是一盤散沙。”人心不聚何以聚……聚群體。
“和聰明人談判有針對聰明人的方法,而對蠢貨自然也有相應措施,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玄思端起茶杯輕呡了一口,微擡眼間,被密如鴉羽般的睫毛所半掩的深暗瞳仁,似是将一切前塵乃至未來都已看透,“你同意了。”
陳淩軒失語,失态得拽緊了桌布,直将那繡着茶花的布角揉成皺巴巴一團。
“我還能不同意?”被步步緊逼到了這一地步,陳淩軒還能說什麼,“資金層面我可以決定,但你說的,我仍需要和家裡說一聲,成與不成,不隻在于我。”
是啊,這樣的大局,成與不成,真和他幹系不大。可這樣想着,陳淩軒冷不丁想起了每周呈來的“時報”,光與影總是随行,而在這個好奇心、求知心大于尊重與敬畏的時代,那些從人群中捉出的同類心口遮蓋的影,和遮天蔽地的陰霾有什麼區别。
他終究是玩不過他的堂妹,陳淩軒很有自知之明,被壓制得不快,那就在别的什麼地方找找場子。
“你現在給顧氏跑腿,可跑得又順又勤。”陳淩軒轉移話題故意揶揄。
“這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你想聽我說實話,還是想聽我胡扯?”玄思一改先前綿裡藏刀的作風,輕柔得笑了笑,她樂得分享故事,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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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長的“下午茶時間”,系統已然心力交瘁,它知道天啟集團的資金鍊、産業鍊必然會進行變動,可它怎麼都沒想過玄思竟然會把主意打在了劇本裡就那麼幾個字的玄門頭上。
真好奇顧總有沒有想到,系統神遊着,竟喃喃念叨了出來。
【有還是沒有,都不重要。】玄思暗自歎息。
顧彌生應該是知道的,隻是“放任”了她的行動。顧彌生對她的謀劃一直都沒有異議,可那并不代表就是贊許。
她其實并不知道顧彌生究竟想達到什麼樣高度,她本能使然得想将一切做得更好、更多,期許着顧彌生會對她滿意,投向她的目光更專注。
【玄門其實不需要參合入局的。】系統自頭一回忍着被關小黑屋的戰戰兢兢,強行提醒。
【需要。】玄思在昏暗的地下停車場内低垂着頭輕飄得回應,暗淡的光源并未勾勒出她面上輕微的蕭索,【隻有玄門也在這趟渾水裡,那才足夠亂,從中再建秩序也容易些。】
對玄思的關注從不是靠表面進行解析的系統,近乎窒息,【你在欺騙你自己,你說的隻是借口,你不是真那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