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章嗡動了一下嘴唇，卻到底沒說出話來。此時此刻，他還能說什麼？還能如何？！方才蕭雲從堅持要跟他單獨出來，他心裡還存了萬一之想，以為是有話要跟他說，原來日後相處天長地久，竟是要先絕了他心底的這一點妄念。

顧錦章略點了點頭，“好。”

蕭雲從四下一望，跑去折下了一小段有三枝花蕾的梅枝道:“大哥，今日你我便折梅為誓！”

“好一個折梅為誓！”

顧錦章接過梅枝，插到一個雪丘上，招呼蕭雲從道:“我們便在這裡祭拜天地吧。”

蕭雲從咬咬牙，拉着顧錦章一起跪下道:“天地神明在上，今日我與顧錦章結拜為兄妹，不求同生共死，但願相扶相知，一生不負。”

顧錦章覺得這誓詞有些奇怪，且與旁人的都不同，但結拜既是她之意，便一切皆如她所願吧。

顧錦章便也擡手道:“天地神明在上，今日顧錦章與蕭雲從結拜為兄妹，不求同生共死，但願相扶相知，一生不負。”

兩人一起對着綠梅拜了兩拜，算是祭拜天地與見證。

蕭雲從含着眼淚轉過來與他對拜。如果一年後，她費盡心機，做了所有努力，仍是不能改變命運，慘遭橫死，那也算與真心傾慕之人拜過天地，一生無憾了！

初初跪在松軟的雪地上，其實并不覺得冷。直到顧錦章拉她起來，蕭雲從才感到膝蓋發麻，幾乎站不住。

顧錦章愛憐的扶住她的肩膀，伸手想要拂去她發上的落雪。

“不要！”

蕭雲從哽咽道:“今日這雪也是你我……兄妹的見證。便當做是青煙一縷，敬獻天地。”

“好！”

顧錦章道:“如此歃血為盟一節，就免了吧。”

“不可。”

蕭雲從想了想，從懷裡掏出鹿鳴劍，劃破食指滴落在綠萼枝上，将匕首反過來遞給他道:“大哥。”

“不必。”

顧錦章略看一眼那漆黑的古怪匕首，擡手往發簪上一劃，将食指的血跟着滴落在梅枝上，“好了。”

他看着蕭雲從有一縷頭發松脫垂落了下來，就接過蕭雲從的匕首，将那綠梅枝略事修剪，三兩下就削出一支發簪來，伸手替她卷起發尾，簪在鬓旁。

雪夜削梅，簪花為誓……他實在是太好太溫柔了！蕭雲從不由一愣，就想要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讓他帶她走，什麼都不管了……

然而，她終究還是忍住了。不過了那一年“死期”，她沒有資格跟任何人在一起。她現在跟顧錦章一走，這頂綠帽子就坐實了。

到時薄奚齊以此為口實發難，很可能會連累顧錦章，就算他逃的過，何必叫他徒增煩惱？若是顧錦章再沖冠一怒，與薄奚齊開戰，兩國血流成河，百姓無辜受難，豈不都是她的罪過？

顧錦章端詳着帶了這綠梅簪的蕭雲從，隻覺得風雪中，她顯得無比聖潔美好，直如雪中仙子一般無暇。

顧錦章在心中歎一口氣，慚愧，終究是他不敢不顧一切與她說明心中的情誼。也罷，今夜，隻有今夜，叫他再以顧錦章，一個普通男子的身份愛她一日，待明天回宮，他便永生永世做她的好大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