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房間裡隻剩自己一個人之後,元頌終于敢徹底放松下來,将之前那些色厲内荏的僞裝卸下。他癱倒在沙發上,思考起塞缪爾今天這麼反常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九九,你說,塞缪爾被鬼上身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元頌無助地向自己的系統081發問,真心地希望得到解答。
真是個好問題,081無話可說,但自己選的宿主,怎麼樣都要耐心對待,【親愛的宿主,據本系統所檢測,在星際時代,這種可能性無限接近于百分之零。】
【那你說,他今天怎麼這麼難應付?】元頌擡頭望天花闆,不知道有沒有信,【平常端茶倒水,給我脫鞋的事他也沒少幹,怎麼就今天反常?一句話也不說。】
今時不同往日,這哪叫羞辱,分明是色/誘。
為保護宿主的純潔心靈,081還是沒能把這話說出口,【可能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吧。】
有什麼面對不了的,元頌沒想明白,又無處發洩,隻好自己憤憤地處理起身上這套繁複的戲服。
他的命可真苦,元頌心如死灰地把腿根處的吊帶襪扣解開,忘了上輩子因何而死不說,死後還不得安甯,莫名被時空管理局看中,入職了炮灰部門做低級社畜。
别人的公司都是用工資吊着人,偏偏時空管理局不一樣,直接用命吊着,完不成任務就要解除契約,要你魂飛魄散。
在這樣的高壓之下,元頌根本不敢不完成任務。
人人都說新手的第一個世界簡單又清閑,偏偏他沒去熟悉的現代世界,反而被投放到了高武的星際世界,做起了死狀凄慘的惡毒炮灰。
在本世界中,元頌扮演的公爵家三少爺其實隻是公爵養子,出身貧民窟,直到八歲時撿到了流落至此的公爵次子,和他相依為命一段時日,才被一起接回公爵家。
公爵雖然對外将他稱作養子,實際上卻沒有經過任何法律程序,隻是出錢撫養他長大而已。
也正因如此,他在成年後得不到任何财産與地位。出于憤怒,他投靠了公爵政敵,将軍中密報洩露,害現任公爵、也就是他的大哥去世。再然後,就是事情敗露,他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是一個耽美世界,主角攻就是元頌現在的二哥。他正因為被元頌背刺,才成長起來,後來成為帝國一代名将。而主角受,就是剛剛被元頌一通羞辱的塞缪爾。和被他欺負時那個傻樣不同,塞缪爾其實是老皇帝的私生子,未來還會登上皇位。
能在簡曆裡加一句,“曾讓未來皇帝為我當牛做馬”,這也算是元頌炮灰生涯中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081隐約感覺到了元頌的悲觀,生怕他忘了自己的任務,【晚上還有一場羞辱的戲要演,别忘了叫塞缪爾回來。】
說實在的,元頌并不想再看見塞缪爾那陰恻恻的眼神,可自家系統都發了話,他隻好打開通訊器,硬着頭皮給塞缪爾發去了消息。
【别忘了陪我出席一會的酒會,你要去替我擋酒。】
今夜的演出由帝國皇家學院的學生組織并演出,旨在為基金會募集善款。
在演出結束之後,主辦方還會繼續舉行酒會,答謝今晚捐款的愛心人士。然而這并不是一場簡單的慈善晚會,如果說前半場還算沒有門檻,可到了後半場,隻有捐出一定金額才有機會入場。
可以說,後半場彙集了整個學院中最有财力、以及一部分财權兼具的頂層學生,不僅如此,還有一些同樣顯赫的社會知名人士也會到場。
不過元頌并不是靠着演出人員的身份拿到入場券的,這場慈善晚會的出資人之一就是他。
作為出資人,元頌心知自己一定會被灌很多酒,然而家規森嚴,他隻能統統拒絕。
而選擇塞缪爾替他擋酒,不僅不會落了其他人的面子,還能羞辱到塞缪爾,簡直是一舉兩得。
【就在我的化妝間門口見面,】元頌看了眼酒會開始的時間,【七點四十五分,我等你。】
【……好的。】
長時間未被使用的通訊器自動關閉,将塞缪爾從怔愣中驚回神來。
他其實一直很難形容自己對元頌的感覺,起初他剛步入學校,莫名其妙地就成為了這位大少爺的眼中釘,被他以權勢圍剿,最後隻好屈辱地答應為他鞍前馬後時,他憤怒并且無比怨恨元頌以強權來壓迫自己。
就在他設想元頌會如何玩弄他時,他卻發現元頌的要求簡單至極。
或許對他這種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來說這樣已經算是羞辱,但對從小就在各種魚龍混雜場所謀生的塞缪爾來說,這和他的日常也沒什麼不同。
而當他在元頌身邊待了一周後,塞缪爾驚奇地發現,元頌的身邊隻有他一個人。元頌不缺朋友,也不缺成日溜須拍馬的人,但能和他這樣親密的,隻有自己一人。
雖然隻是以仆從的身份跟在元頌的身邊,他卻能享受到與元頌交好的那些少爺小姐都不曾有過的親密接觸,在那些人偶爾投來的複雜目光裡,塞缪爾能感受到他們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欲望。
在這種莫名錯亂的環境中長期生活,再加上元頌那讓人意亂神迷的容貌,塞缪爾可悲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認同了元頌的所作所為,甚至忍不住為他開脫——
他有那樣高貴的家世,又有無人不愛的容貌,嬌縱些也是理所應當的,能為他服務似乎也成了自己的榮幸。
不僅如此,元頌給他的不隻有屈辱。他能借元頌接觸到貴族階層中許多有前瞻性眼光、願意和他這種平民結識的貴族。
還有今晚的酒會,以他這種在台上扮演邊緣人物的小演員根本沒機會參與,如今卻因為元頌,讓他也能踏足其中,繼續拓展人脈。
他已經分不清元頌這些舉動究竟是出于什麼目的了,如果元頌非要把他這個行為定義為自甘下賤,那麼塞缪爾不得不承認……
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