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詩南喬分别後,溫棠從咖啡廳打包一份三明治往回走。
一個人懶得開火做飯,她一向是能吃食堂就絕不踏進廚房半步。
她住的地方是醫院附近的一個中高檔小區,一梯兩戶,刷卡進樓,安全性還算可以。
“叮——”
電梯門打開,入眼便是堆成小山高的裝修用材。
對面屋主是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正費力地往外搬東西,見她上來,慈祥地笑道:“小溫回來啦。”
“趙奶奶——”溫棠上去幫着把巨大的尼龍袋子拖向樓梯口,“這是怎麼了?”
趙奶奶直起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臉上卻是喜氣洋洋,“我兒子在國外定居了,要把我也接過去享福。
我想着把這個房子長租出去,也能賺點錢。這不,有人和我簽了3年的合同,但是人家想換一下裝修風格,我就幫忙看一下。”
“這樣子啊,恭喜您了。要不要我幫您搬下去?”
“沒事沒事,我兒子在呢,我挪到電梯口就行,他能省點力氣。”
“行。對了,租您房子的,是什麼樣的人啊?”溫棠穿書前和别人合租過。
但是合租的室友非常吵鬧,經常淩晨一兩點還在和朋友大聲說笑,她可不希望這次又來個深更半夜拿着大喇叭在走廊放歌的家夥。
“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在華都工作,說是要把她媽媽接過來一起住。”
“行,那我先回去了,您有事敲我門。”
“好嘞,你去忙吧。”
……
醫院的門診從早上八點開始,溫棠按習慣提早半小時來到辦公室,就見詩南喬已經在旁邊坐着。
“早,溫醫生,有位人美心善的南丁格爾小姐給我開了門。”詩南喬言笑晏晏,舉起手中的杯子,“不知道您的口味偏好,就自作主張帶了杯冰美式。”
美式?
溫棠下意識皺了一下眉頭,這是原主的喜好,可不是她的喜好啊。
科室裡面拼咖啡一般以各種口味的拿鐵居多,她有時會點杯美式裝樣子。偶爾藥代請客,除了幾位主任,剩下的一般都是統一口味,從未有人注意過她的喜好。
看得出來,這位主持人是費了些心思打聽她喜好的,就是,還差了那麼一點點。
無奈,她隻好努力微笑,裝出被猜中心思的喜悅:“謝謝你,我很喜歡。”
接過咖啡,她喝了一口,眉毛不自覺輕顫,心裡早已被苦得縮成一個球,這怕不是濃縮版的美式吧?!
詩南喬心中卻暗自得意,前世來醫院陪母親看病的時候,總能見到溫棠的辦公桌上放着杯喝了大半的美式。
這份小禮物,算是送到她的心坎上了吧?
溫棠越信任她,越方便她在節目期間動手腳。
詩南喬向溫棠解釋今日的安排:“攝影老師和助手已經去門診那邊了,到時候他們在患者等待的時候,會與患者和患者家屬溝通拍攝相關事宜。”
溫棠心中感慨,不愧是女主啊,把事情安排得面面俱到。
文中寫到在她被迫辭職前,圈裡有不少前輩稱贊她“才大心細”。
之前她以為這隻是一句塑造形象的話,現在看來,如果沒有傅宣,女主想必能成為一位非常優秀的主持人,乃至制作出一款爆款節目。
真是可惜!她眼中閃過一抹遺憾的神情。
“快到時間了,我們去門診那邊吧。”
“好的呀,溫醫生。”詩南喬沖她比了個wink。
溫棠表面上仍是那個精英範的醫生,實則偷偷捂住心口——太甜了!
嗚嗚嗚女主怎麼可以這麼甜!
七點五十,診室門口的兩排長椅已經坐滿了人,幾乎每個人都是愁着一張臉,很少有笑得出來的。
“華大附院的号可謂是一号千金,很多人不遠千裡來華都看病,溫醫生,您怎麼看?”詩南喬突然提問,并示意自己已經打開錄音設備。
“這個問題,本科時候的社會實踐裡,我和我的組員讨論過。”溫棠神色變得悲憫,好似南海竹林救苦救難的菩薩,不忍見衆生之苦。
“原因之一,有些更先進的儀器的确會比較貴,很多醫院會負擔不起。”
“還有一個原因呢?”
“我們得承認,地區之間醫學的發展的确是不一緻的。有些手術,可能在一些地區就和喝涼水一樣,但可能在另一些地區卻比登天還難……”
溫棠的聲音一向很清冷,像霜降那天的霧,凝成玻璃窗上的霜花,透着絲絲寒意。
但在這一刻,詩南喬從中讀出幾分自責,仿佛世人因疾病而産生的痛苦,是她之過錯。
她本想說溫棠虛僞,可那份愧疚,雖若隐若現,卻很難說它不夠情真意切。
詩南喬注視着那個高挑的白衣身影,随之穿過人群。一張張悲傷無助的臉龐從眼前閃過,她恍惚間回到前世母親被推進搶救室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