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胡大強這下真慌了神,手裡握住的那截手臂也随之掉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墜地聲,“我不是故意的啊!”
溫泠默不作聲地扯住身旁人衣袖,南柯反應迅速地配合她後退,兩人一起緩緩貼近電梯牆面。
其餘沒有人敢動彈,隻知道愣愣地看向僵持着的胡大強,與那驟然間被斷臂的接待員小姐。
溫泠注意到,接待員的那條斷臂處一直沒流過血,但被撕裂的肉塊組織與斷骨,在衣料破碎的傷口處清晰可見,還能隐隐察覺到那處的肌肉紋理正一鼓一合地收縮顫動。
胡大強沒想過自己隻不過是習慣性威脅一句,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臉色蒼白地看向接待員,牙齒碰撞間,發出顫栗不止的聲響。
也許三秒,也許十秒,也許一分鐘,也可能是更久,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中,接待員細長的兩側眼角突然沁出了一點深紅色液體,并迅速擴散開,很快彙成數條粘稠的紅色水痕,順着臉頰而下。
“嘶!”
反應快的人已經開始發出難以遏止的抽氣聲。
先是眼角,下一處是口鼻,再是耳朵……不過眨眼間,接待員的面龐上就開始七竅流血。
接待員自己似乎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些什麼,她伸出剩餘完好的那隻手,撫向自己的側臉,再移開時,卻是直接摩挲下了一整塊皮肉,粘連在她的指尖。
那被撕扯下的皮肉脫離人體後并不像是屬于生物的身體組織,更像是某種膠質物,在接待員的指尖凝成了一層紅膜,又在眨眼間融成赤紅的漿,并迅速覆蓋了她的食指、中指,再順着指縫而下,淌出三兩道蜿蜒痕迹,最終随着重力滴落在地毯、及地毯上的斷臂上,擴成一個個橢圓的深色斑塊。
“唔!”張琳琳突覺一陣反胃,趕忙捂緊了嘴。
盯着自己指尖的接待員也是一怔,微微擡起頭看向衆人,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麼,但與此同時,她臉頰上那處傷口不過幾個呼吸間就越變越大,同時傷處的皮肉開始翻卷腐爛,顔色也發紫、發黑,并迅速擴散至大半側臉。
而她另外半張臉的皮膚後,也似乎正有什麼滾燙的液體正在翻湧滾動,還時不時鼓出恐怖的水泡痕迹。重力的牽引,帶得她的整張臉都一并不斷下垂、塌陷。此時接待員的臉——不能夠說是臉,更像一張缺乏填充物而不得不直接挂在頭骨上,搖搖欲墜的人.皮面具。
接待員的斷臂處,此時也終于開始流出紅色液體來,但不隻是紅色液體,更是連帶着黑紅肉塊、黃白脂肪、零星碎骨和不明黏液,陸陸續續地掉落在地毯上,并扯出細長的暗紅黏絲,再徐徐斷開。
不過數秒,接待員的大半個肩膀就在衆人親眼見證下,徹底耷拉了下來,另外半邊本來還算完好的身軀也正搖搖欲墜,食指和中指已經無法繼續被黏連在手掌上,靠着幾根血管以及一些别的什麼勉強吊在手臂下方。
非要形容的話,她整個人就像是……就像是在……
逐漸融化!
“啊啊啊啊啊——”
乍一目睹這般可怕慘狀,張琳琳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過後,她連反胃也顧不上了。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張琳琳先後推開跟前的羅亦、胡大強,連滾帶爬地率先逃出了電梯。
“出人命了!”
“我們也快走吧!”
“快逃啊!”
有人領了頭,後續的人群也終于回神,開始瘋狂湧動,在電梯口擠作一團,還要小心避開倚在門上的生死不明的接待員。
很快,随着狂奔離開的腳步聲,電梯内重新恢複了寂靜。
其他人都已經逃離這裡,隻餘下起先就讓開了位置的溫泠和南柯二人。
溫泠并沒有當即離開的念頭,她隻是安靜地凝視着地毯上那一灘在幾分鐘内就已經融化殆盡的血肉混合物。
接待員融化的速度很快,此時除了血水和殘餘肉塊,地毯上就隻剩了來自其主人的被精心修剪過的圓潤指甲片。
黑白的迎賓服與碎骨混作一團,已經徹底浸透了血色,原本被包裹在其中的粘稠血水脫離了衣衫的束縛,在地毯上緩緩蛇形遊移着,隐隐有向着溫泠和南柯的方向而來的趨勢。
南柯後退一大步,避開一條即将抵達自己跟前的血痕,喉頭咽了咽,再小心翼翼地看向溫泠。
“走吧。”溫泠回神,和南柯一同走出電梯。
所謂“十三層”,其實總共就隻有一條老舊長廊能夠用以通行。室内暗淡的燈光朦胧昏黃,與電梯内同款的地毯鋪在地上,花紋暗沉模糊,走廊兩側則規律間隔排布着半新不舊的酒店客房大門,空氣中還隐隐傳來腐朽潮濕的沉悶黴味。
靠近電梯的長廊這一端,是一扇布滿灰塵的巨大玻璃窗,附近燈光暗淡,黑漆漆一片,過厚的灰塵讓玻璃連人影都倒映不出。而另一端的遠處有人群聚集,溫泠遠遠望去,看衣着,正是徐穆然他們。
“溫泠?”溫泠耳畔傳來南柯的聲音,“你怎麼了?是那鬼怪……接待員小姐有什麼不對勁嗎?”
“指引npc按理來說不該有危險性,更不會輕易死亡,”溫泠低低地歎了口氣,擡眸,眼底有那麼些微困惑,“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青年微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