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睜眼面對的就是一對幽深至極的純黑瞳孔,透不出絲毫光亮,還泛着無機質的冷意。
“啊啊啊——”
劉洋發出慘叫的同時慌張後退躲閃,卻發現自己的脊背已經抵在了牆面上,但他還是用力往後靠,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牆裡。
“劉洋你小子。”被迫聽劉洋持續咆哮了一下午的蔣鳴沒忍住,又是一陣龇牙咧嘴。
溫泠又一次面對劉洋的慘叫聲也沒多意外,在對方有反應了的同時就利落起身。
“好了,已經沒事了。”
再次聽見劉洋的慘叫聲,羅亦和蔣鳴最終還是不太放心地趕了過來,一個制住似乎是陷入夢魇了的正在地上瘋狂打滾慘叫的劉洋,一個趕忙去敲溫泠和南柯的門,其他房間的衆人也陸陸續續開了門。
“是某個鬼怪導緻的夢魇,倒是沒有生命危險,本質上屬于一種惡作劇。”溫泠單膝跪地,伸手撥弄了下劉洋的眼皮,淡淡陳述道,“以劉洋的說法,大概是來自電梯和那幅油畫的鬼怪,别輕易靠近這些就行——不過目前應該暫時不再會有第二個受害者。”
畢竟其他人也不會像劉洋這麼能折騰。
“之前睜着眼那時候也是?”蔣鳴啧啧稱奇,“看着挺清醒的啊。”
聞言,溫泠面無表情回頭:“你對鬼怪有什麼誤解。”
“……說的也是,都超自然力量了怎麼都不稀奇。”蔣鳴碎碎念着,“鬼怪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溫泠隻是聳肩。
雖說也不見得什麼會幫助人的鬼怪,不過根據過往記錄數據統計,魇夢域中其實隻是以吓人為樂、并無意于殺人的鬼怪生物其實還不少。
尤其喜愛針對一些心理防線較脆弱的參與者。
着實是……相當惡趣味。
南柯隻是在最初打量了一陣劉洋和溫泠,他很快就将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幅讓劉洋百般害怕的油畫上。
畫像上的男人肩膀挺直地端坐着,面部微微向左,坐姿僵硬得仿佛有什麼極度危險的東西正在死死地盯着他,稍不注意,就能讓他在眨眼間丢掉性命。
南柯笑了笑。
劉洋哆嗦了一陣後,後知後覺地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團團圍着他。
“你們、你們都是活人嗎?”
“是跟你一樣的人哦~”蔣鳴對着劉洋一陣擠眉弄眼。
“啊啊啊——”
“……不是,這也能吓到啊。”蔣鳴嘴角抽搐不停,迎着他人嫌棄的冷眼,不得不無奈地繼續安撫。
此時的溫泠也将視線投向了那幅油畫,正靜默不語時,白領林芝磨磨蹭蹭地靠了過來。
“溫泠。”
溫泠看向她。
“我注意到,這些畫中人的視線,好像都……”林芝似乎有些猶豫後半段,而南柯幫她補上了。
“都非常一緻地看向那處黑暗邊界的方向。”
兩人的話語,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那處黑暗邊界黑得像是一片平坦的2D平面,衆人或多或少都有了解過,黑到了極緻的地方确實會産生這種錯覺,再加上注視時産生的跟他們剛抵達十三層、溫泠還沒要求接待員開燈時面對黑暗走廊如出一轍的心悸失神感,不用想,那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
張琳琳:“這、這不是巧合吧?”
蔣鳴:“那背後可能有什麼東西?甚至是一片空間之類的?”
徐穆然:“目前看來應該是這樣。”
梁志國:“那是不是,應該讓哪個比較有能力的去探查一下看看?”
梁志國的這句話剛一出口,走廊上就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劉洋對這種極緻安靜幾乎有了條件反射一般的畏懼,他沒忍住又是一哆嗦,還打了個聲音響亮的噴嚏。
衆人如夢初醒,而後情不自禁地将視線投向了一旁的黑衣少女。
南柯察覺到後,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半擋住溫泠的身形。
羅亦蔣鳴等人也恍然,急忙阻攔:“不是,你們不……”
溫泠倏地轉身,臉上依舊毫無波瀾。
“你們有誰有興趣,當然可以自行去試試。”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也慢慢落下的緣故,在場衆人覺得少女的這句話的語氣聽上去更冷淡了。
不過溫泠的建議在場自然是無人敢應答,三兩下胡亂打着哈哈,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待溫泠和南柯重新回到房間,南柯方才顯露出在走廊上隐忍不發的怒意。
“他們太過分了!”
自進入魇夢域起,就幾乎全程保持微笑的青年難得露出了新鮮的神态,這讓溫泠有些意外。
“這沒什麼。”或者說,她早已習慣了。溫泠在兜裡摸了一陣,抛給南柯一根棒棒糖,“消消火。”
南柯準确接住後,先是一怔,臉上的神情轉變為哭笑不得:“溫泠,這是我之前給你的。”
南柯兜裡着實有很多糖,從一号房回來後,他又給溫泠塞了一些。
溫泠聳肩:“不吃就算了。”
這麼個小插曲過後,南柯倒也安靜了下來,他撕開包裝紙,嘴裡咬着糖,沉默地看向窗外。
溫泠也沒再開口,低頭看向指尖剛結了一層薄痂的傷處,間或不着痕迹地打量南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