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泠其實沒怎麼看懂南柯剛才的情緒。
對相處不過一天的陌生人,也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嗎?
“你說,徐穆然他究竟是想幹什麼?”南柯冷不丁說道。
溫泠看向他。
“是認為溫泠你不服他指揮,沒能讓他成為徹底的領袖?還是……認為你搶了他風頭?”
南柯的琥珀色眼睛依舊澄亮,眼底卻毫無笑意。
“也許都有,”溫泠又抿了口水,“無所謂,這些目前都不重要。”
從大廈空地之初,徐穆然就一直在展現自己和引導衆人思緒,同時有意無意地給溫泠施壓,這些她都看得很明白。
溫泠并沒有額外出風頭或是成為領袖的想法,但也不會當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與其考慮這個,不如想想那片黑暗背後是什麼,又或者今晚大概會是哪兩個倒黴蛋被選中,以及,明天該去哪找線索。”
溫泠對探查線索這件事本身其實沒有意見,不然她也不會嘗試進入無人一号房間,況且,目前還沒有完全不可解的必殺出現過。
但溫泠的首要目的并不是離開這個魇夢域,而是找到白塔,徹底破解這場魇夢,為外界拓展一片能夠讓人們生存的新區域。
至于她這個臨時室友南柯……溫泠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着桌面。
還是之後再考慮吧。
………………
臨近傍晚時分,衆人都回到了各自房間,準備等待今晚的兩個“幸運兒”被選中。
然而比夜晚搶先到來的,又是熟悉的接待員小姐。
“各位客人在本店預定的宴會将于今晚7點正式開始,請容許我為你們領路。”穿着黑白迎賓服的氣質優雅的美麗女人如是說。
衆人神情皆是一凜。
接待員說的什麼宴會都先暫且不論,重要的是,任務來了。
此前衆人就從徐穆然那裡得知,魇夢域中的“人”會給入夢者發布任務,入夢者需要盡力去完成。
“沒完成任務,或者試圖逃脫任務的後果……我猜你們不會想知道的。”徐穆然的鏡片上泛着冷光。
跟随接待員的腳步,衆人重新進了電梯。
這架電梯跟這家酒店如出一轍的古怪詭異,隻有接待員操作才能讓電梯正常運行,帶領他們前往餐廳,再由守在電梯前的接待員把他們送回十三層,其他人至多讓電梯開門和關閉,再進一步則都操作不了。
人員到齊後,電梯内的衆人眼睜睜看着接待員摁下了按鍵面闆上最後一個有實體的數字,12。
蔣鳴打了個寒顫:“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可别說了,”梁志國虛弱道,“每次就屬你話最多。”
蔣鳴本還想反駁兩句,但不過一層樓的距離,電梯此時已經到達了他們本次即将要前往的十二層。
開門的瞬間,衆人都屏息以待。
不過這次并沒有再次出現會那種讓人喪失理智的黑暗,是跟他們入住的十三層如出一轍的走廊。隻不過十二層的走廊燈光要更為差勁劣質,一閃一閃的看得人不舒服。
“走吧,”人群中的徐穆然沉聲道,“總要面對的。”
最前方的梁志國嘟囔了幾句,迫不得已率先走出了電梯。
太靜了。
這是梁志國的第一感受。
明明是大體相似的布局,卻不同于十三層缺乏人氣後,日積月累又缺乏打掃而導緻的沉悶腐朽,梁志國從十二層感受到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莫名陰冷感。
不能說是缺乏人,更像是與之相反,這裡曾經有很多很多人的存在,隻是那些人似乎都不是……
梁志國猛地一激靈,他想起來在哪體會過這種陰冷感了。
是醫院的停屍房!
當年他的老母親病故後,他曾陪伴着将老母親的遺體送進了太平間,一路上,越是靠近那處大門,就越能感受到不同于為防止屍體腐爛的低溫空調之外的、源于死氣彙聚的獨一份的陰冷恐怖。
而眼下,随着一步一步地往前邁進,與宴會廳大門的距離逐漸縮短,梁志國已經能看清門框上方的金色牌匾上,書寫得極其飄逸的“宴會廳”三個紅色大字。
不,好像不對。
梁志國狠狠地揉了把眼睛,視線重新聚焦後,他再度向大門上方看去,而後身軀猛地一震。
那牌匾上寫的不是“宴會廳”,而是“停屍房”啊!
“梁志國?梁志國?”眼見着隊伍最前方的梁志國走到宴會廳門口時就莫名停了下來,還隻會癡癡地望着門框上行楷所寫的“宴會廳”三個字,徐穆然皺眉,還是選擇上前,從背後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梁志國猛地回神,轉過身,卻覺得身後的同伴莫名看起來顯得異常陌生,所有人都眼神呆滞,神情木讷,臉色慘白,身軀僵直地向他緩緩靠近,一雙雙泛着紅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裡爆出,就像一群……一群行屍走肉!
對,就是行屍走肉。
腦海中突然蹦出的這個詞,讓梁志國覺得無比貼切。
他們一定是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死了、都變成了屍體,然後就像羅亦昨晚描述的那樣,被不明力量操控着行走。
所以現在是隻有他,隻剩他了?
梁志國喉頭動了動,緊握的雙拳上青筋暴起。
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