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迷霧山脈被毀後,常年藏匿在此的妖獸,也受到了戰火波及,相繼慘死,臨死前噴出的妖毒,凝結出了更加濃郁的瘴氣。
師徒二人因此被困于此地。
妖龍精通幻術,在幻陣之中,一記化丹龍爪手,直沖被瘴氣迷惑的蒼溪行,千鈞一發之際,是烏景元飛撲過去,替師尊擋了一掌,鮮血狂噴的同時,抱着師尊雙雙跌入了魔域。
在那裡,烏景元被一種名叫鬼食蟲的東西,蟄瞎了雙眼,連臉也被腐蝕掉了。眼前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他摸索到了師尊冰冷的手,下意識緊緊握着。
在魔域之中,幻陣和心魔同生。
為救因幻陣引/誘,而滋生心魔,導緻氣血逆行,筋脈爆體的師尊,身為木靈根,天生具有淨化之能的烏景元,在經曆了短暫而又煎熬地痛苦掙紮後,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獻祭自己。
和師尊在魔域中纏綿恩愛了整整三個月,才終于喚醒了師尊的理智。
師尊那時并沒有責怪他,反而擡手輕輕撫摸他面目全非的臉,語氣裡滿是心疼。
“小景,别怕。師尊不會丢下你,一定會帶你逃出去。”
“等回去之後,你若願意,我便不再當你師尊,你我合籍,可好?”
合籍也就是正式結為道侶的意思。
烏景元當時答應了,還滿心歡喜,等着師尊履行諾言。
可師尊終歸是食言了,逃出魔域,回到師門之後,師尊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對他冷漠疏遠,似根本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也根本不記得合籍的諾言了。
烏景元從小就偷偷愛慕師尊,視師尊為天上月,海上心,如神明,如救贖。
烏景元本是一個棄子,自小就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爹娘是誰,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被賣來賣去的,因此擁有過很多幹爹幹娘,可沒一個真心待他。
不是想借他來沖喜,助自家久婚不孕的夫人懷上,要麼就是買了他來,配個冥婚,甚至是把他當個祭品,連同豬牛羊一起獻給當即為禍百姓的邪魔歪道。
烏景元從小命硬,無數次死裡逃生,卻又無數次被壞人抓去,直到七歲那年,他被四鬼宗抓了去,戴上咒鎖,穿上奴衣,成了人人可欺,人人可辱的小奴隸,每日不僅有幹不完的髒活累活,還随時有可能被當成“活靶子”,将他和其他奴隸一起趕至獵場上,被一些所謂的修士權貴,肆意獵殺。
就算僥幸死裡逃生,也極有可能被當成玩樂過後的食物,将他們洗刷幹淨,做為修士們圈養的靈寵口中美味。
稍年長些,又頗有姿色的奴隸,下場就會更加凄慘,會被強行打上“合歡印”,作為爐鼎百般調/教之後,送往各種男人的床上。
烏景元就在那樣的惡劣環境中,生生熬了大半年,不幸地被打上了“合歡印”,受盡欺辱。
本以為這就是他的命了,早晚要被活活作踐死。
恰逢問仙宗的仙尊前來為人間除害,直接滅了四鬼宗,斬下了四大鬼王的首級。
殺了個血流成河後,仙尊才猛然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年紀小小的,蜷縮在角落裡,衣不蔽/體,還一身是傷,兩手緊緊捂住嘴,生怕發出一點聲響,瑟瑟發抖的樣子,如同風中殘燭。
俨然被屠宗的血腥場面吓壞了。
白衣仙尊咬掉染血的黑手套,露出了死人一樣慘白修長的大手,輕輕托起了小孩的臉,如同托起一株快被世人慘爛的草。
“你叫什麼名字?”
“烏,烏……”小孩害怕得緊,眼裡滿是閃爍的淚光,結結巴巴好半天,才把自己的名字說清楚,“奴,奴叫烏景元,求您饒命!”那時,烏景元以為自己看見了屠宗的場景,會被殺掉滅口。
可仙尊輕輕一笑,猶如天邊絢爛的朝陽,化作一縷光,瞬間就照進了年幼孩童陰暗驚懼的内心。
“我不是壞人,我殺的那些才是壞人。”
仙尊性情冷清,琉璃色的眼眸裡隐隐流竄着殺戮後的猩紅血絲,語氣平淡到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在得知了烏景元的凄慘遭遇之後,眼裡劃過一絲不忍。
同行的師弟勸他不要多管閑事,還說路邊的孩子不要撿。
蒼溪行卻說:“世人要糟踐一個孩子,那我就偏要把他扶起來。”
揮劍斬斷了烏景元身上的咒鎖,還解了他身上的合歡印,帶着無處可去的小孩兒,回到了玄梧山,提供住處,衣食,還收他為徒,傳授他本領。
師尊就像是從天上飛下來拯救他的神明,把他這條在陰溝裡撲騰,随時都可能溺斃的臭小蟲,随手撚了起來。
洗幹淨後,換上新皮,安置在了猶如世外桃源般的仙境,這裡的人都很溫和,待他很好。
從那時開始,昔日被人淩/辱,欺負,百般蔑視看不起的小奴隸,終于有家了,他有了穩定的住處,穿着舒适幹淨的衣服,能吃上熱氣騰騰的新鮮飯菜,每天不用戴着沉重的咒鎖,幹各種粗重肮髒的活兒,也不用擔心随時會被鞭打,更重要的是,他有親人了。
烏景元沒有辜負師尊的辛苦教導,數十年如一日地刻苦修煉,不為有朝一日能名揚四海,隻求能做師尊手裡的一把利刃,保護師尊,保護師門,哪怕是耗盡他渾身上下最後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