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玉還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閉緊了雙眼，下一秒便被溫泉那帶着硫磺味的水嗆了個結結實實。

“咳咳咳咳咳……”突如其來的失重，讓她本能地想要踩在地面上，卻根本沒有找到任何着力點。

曾經化為海草而差點被淹死的記憶瞬間将她淹沒，對窒息和死亡的恐懼席卷而來，不給她喘息的時間。

我要死了嗎……

這是她此刻唯一的念頭。

看着面前少女痛苦的狀态，司淵本來淡然的雙眸，也染上了一分憐憫。

還是速度太快了嗎？

司淵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可這已經是最為效率的選擇，他對于沈明玉靈魂的了解，甚至遠遠超過了沈明玉本人。

他微微歎了口氣，左手猛一使勁，讓沈明玉坐在了他的臂彎裡。

溺水的人找到了依靠，就會拼命攀附。

沈明玉雙手緊緊環抱着司淵的脖頸，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渾身由于害怕而不斷顫抖着。

司淵伸出右手，強忍着疼痛，從沈明玉的頭頂慢慢向下撫摸，低聲安慰道：“相信我，沈明玉，不會有問題的。”

同時釋放出一絲神魂，進入到沈明玉的體内，貼在耳邊，聲音中充滿蠱惑地說道：“屏息凝神，不要抵抗我……”

神魂的力量不容小觑，一旦走偏，癡呆是家常便飯，靈魂直接破碎也并非沒有可能。

他必須讓沈明玉接受他。

所以在短短的幾天内，他會選擇替沈明玉找回場子，會有意無意增加肢體接觸，會讓旁人覺得他們暧昧，關系匪淺。

他清楚得知道自己在利用少女的懷春心理，也明白如此做沒有任何道德可言。

可這是最好的辦法來拉近二人之間因為身份差而導緻的巨大距離。

他很抱歉，但他隻能出此下策。

沈明玉對他施行淨化術不會存在失敗風險，但讓他現在這個神位都近乎破碎的神明來修補世間最為精妙的靈魂，也是一步險棋。

沒有任何退路。

司淵施了層避水術，便一手按着沈明玉的後腦勺，一邊沉入到溫泉底。

而那一絲神魂也沿着沈明玉的經脈，一路躲避着靈力下意識的反噬，小心意義地向着她的靈府摸索去。

他本以為最少要花一柱香的時間才能徹底打開沈明玉的心房，但實際真正進入到她靈魂空間時，竟然隻是十息之間。

他不免有些驚訝，原來沈明玉對他的接受度這麼高嗎？

殊不知沈明玉其實在瘋狂壓制着自己想要推開司淵的沖動，靈魂被侵入的感覺十分奇異，一股難以言喻的“癢”席卷着全身。

直到她明顯感受到司淵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靈魂空間中。

就在他出現的那一刻，湯池底部的沈明玉敏感地打了個哆嗦。

“嗚……”她下意識發出一聲嗚咽，混身仿佛被電過一般，戰栗從脖子一路傳遞到尾椎，随後她混身乏力，軟軟地癱倒在司淵懷中，趴在他的膝蓋，緩緩閉上了雙眼。

“抱守歸一，清除雜念。”司淵沒有想過沈明玉的靈魂空間竟然是這樣：陽光明媚的一片花草地，到處飛着沈明玉雜念幻化而成的蝴蝶和不知名的可愛小動物，活潑且有趣。

唯一的問題是本來蒼翠的地面，由于靈魂間隙的問題出現了十分駭人的裂谷，深不見底。

司淵低頭瞥了一眼，黑霧在裡面翻滾，還有着陣陣陰風。

他輕輕歎了口氣，随手打散幾隻蝴蝶，卻沒想到整個空間都響起了沈明玉的聲音，那是她紛雜的内心雜念：

“我們這樣正常嗎？我記得之前醫館裡的姐姐和她的道侶才是這樣。”

“姐姐又一次帶來的龍須糕真好吃，也不知道在哪裡買的。”

“那個鑲金祥雲紋的花盆不知道還有沒有了，好不容易攢的靈石，結果我就這麼下凡了。”

“也不知道淨化術對凡人有沒有用，聽說會讓他們睡個好覺來着？”

“好困，好想睡覺，我讨厭天水宗。”

“睡覺的時候是平躺着還是側卧着健康？啧，我覺得我需要那個花盆。”

……

沒有任何邏輯可言，吃喝玩樂以及少女對司淵對懷疑，充斥着整個靈魂空間。

司淵極其無奈，她怎麼天天想的都是這些？

正當他想要繼續打散幾隻雜念時，沈明玉已經尋着蹤迹，找到了靈魂空間。

剛進入，就看到司淵站在裂縫旁，滿面嚴肅，将“魔爪”伸向那隻粉色的蝴蝶。

作為雜念的主人，她十分清楚那隻蝴蝶中包含的訊息有多駭人！絕對不能被司淵看到！

“啊啊，别動！”沈明玉在距離司淵八丈遠處就開始嚷嚷，同時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向他，“我可以做到清楚雜念的！别再打散了！”

下一秒，更多的蝴蝶出現在了空中，圍繞着司淵翩飛，将他團團圍住，近乎把他完全淹沒。

頗有種你不打散我我就憋死你的感覺。

當沈明玉趕到司淵身邊時，她第一次從這幾乎隻有一個表情的神明上，看到了另種情緒，哪怕隻有瞬息，她也認得，那種情緒叫做鄙視。

沈明玉：嗚嗚……别兇。

司淵聽到了沈明玉的呼喊，選擇了尊重靈魂空間主人的要求，于是強行按壓了心中想要動手的沖動，再次強調：“保守歸一，摒除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