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淵的眼底閃過一瞬間的驚愕，倏地歸于沉寂，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沈明玉松開了他的衣袖，不再看他。

一番舉動，倒是弄得司淵莫名其妙，多了些不自在。

他不排斥沈明玉的肢體接觸，以及她偶爾的，奇怪的冒犯，隻要不影響他的目标就一切好說。

他向來将任務效率奉為第一，任何人、事，都不可以脫離他的掌控。

于是他理了理被沈明玉拽皺的衣袖，慢條斯理地回答道：“好。”

他能感覺出，旁邊少女說出這話時，情緒絕對不是真的害怕，而是單純的打趣他。

不過他無所謂是否成為她的取樂對象。

沈明玉看着司淵的反應，覺着有些無趣，于是又拽了一下司淵的袖子，命令道：“帶我過去。”

語氣短促，聲音刁蠻，頗有些蹬鼻子上臉的感覺。

司淵面無表情地低頭看了她一眼，就見着一個無比陽光開朗的微笑，好似能夠化開冬日堅冰的溫暖。

他愣在原地，心中有什麼同她這個笑容一起燦爛了起來。

似乎在追求目标的同時，有她相陪，倒也是一大幸事。

*

葉蕭和暮雲重傷未愈，對付這修為将近千年的妖，也還算有點吃力，但剛剛在哨所被嘯谷長老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後，心中憋着的火實在無處釋放。

這迎面撞上的雷鳥，反而成了最好的出氣筒。

“砰砰砰——”

葉蕭内力凝聚成的虛影劍砸在雷鳥堅固的羽毛上，火光四濺，暮雲連忙接上一張符箓，藍色的光芒在空中劃出道弧線，粗如柳樹的水流憑空産生，将雷鳥狠狠箍住。

“小兔崽子！”雷鳥簡直發了狂，這兩個凡人單獨拎出哪一個都不敵它，偏偏配合這般好，身上的法寶也多的如同不要錢，讓它毫無招架能力。

葉蕭和暮雲不被雷鳥的罵聲所驚擾，一個翻身，站在雷鳥的頭上，共同捏了個千斤墜的訣。

“破！”

就聽一聲巨響。

雷鳥連頭帶身子，全部嵌進地裡半分，激起漫天塵土遮天蔽日，可見戰鬥之激烈。

煙霧散去後，二人才發現腳下的雷鳥已經變為了人形，正怒目圓睜地瞪着他們二人。

葉蕭腳下又多使了幾分利，新的佩劍在空中閃過，劍尖抵在它的咽喉處。

“虎妖呢？”葉蕭一副嘲諷的嘴臉，“你都趴窩了，那個死老大還不出來救你？”

然後他用劍尖拍了拍雷鳥的臉，嚣張至極：“不過如此，還有臉和我們天水宗鬥？”

“%&*#……”雷鳥瘋狂掙紮，眼神陰狠，但實在掙脫不出束縛。

暮雲輕輕一笑，蹲下身子，看着它，說道：“反正你也知道，我們不會殺你，何苦受這皮肉苦？不如告訴我們虎妖的洞穴到底在哪裡，我們隻是找你大哥談點事，你也知道，我和他這個修為不算高，奈何不了你大哥。”

“啐——”

雷鳥吐了一口唾沫，暮雲連忙躲閃，見雷鳥這般不配合，秀氣的眉頭皺了起來，眼底也浮出些許陰霾。

卻沒想着下一秒，雷鳥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就你們也配？”

笑聲嘎然而止，一股紫色光芒自妖丹而起，周身的空氣随着這突然出來的巨大力量而扭曲起來。

“不好！它要自爆！”

葉蕭大吼一身，連忙起身向後退去，表情猙獰。

“來不及了！”暮雲從懷中掏出符箓，口中念念有詞，手中動作快到出了殘影，撐出一個結界：“快過來！”

雷鳥的尖銳爆鳴聲越來越刺耳，淹沒了葉蕭沒有一詞重複的咒罵聲，但它的聲音非常痛快。

縱使身死，但一想到運氣好到能拉兩個凡人墊背，雷鳥就感覺暢快無比。

就看着空間都隐隐有些被撕裂，以雷鳥為中心點，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向着此處彙集，斷裂的樹木、巨大的落石，如狂風暴雨般向此處襲來。

暮雲臉色鐵青，将所有内力發瘋般地注入到結界中，葉蕭站在他身後，替他抵擋飛來的碎石。

他們能打過雷鳥，憑的是多少年修煉而出的默契，而不是豐厚的修為，二人才十七歲，縱使天之驕子，也不可能和單拎出來能與元嬰硬碰硬的千年妖修相對抗。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隻從對方的眼中隻看到了兩個字：完了。

下一秒，原本由于雷鳥自爆而灼熱的空氣溫度驟降，一陣刺骨的寒風從二人頭頂吹來，夾雜着冬日雪松的冷香味，落在了雷鳥即将爆裂的身上。

司淵的左手捏了三個決，快速地叩擊在雷鳥的妖丹處，巨大的力量瞬間消失，本來四溢的靈力重新收斂回它的身體。

自爆被強行逆轉了。

雷鳥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司淵，眼神中的仇恨恨不得将他徹底吞噬，他聲音沙啞：“你是誰？”

司淵沒有說話，隻是十分優雅地落在它身邊，看它的眼神不似在看活物，同時也全然不管身後還有兩位眼珠子快要瞪掉地上的少年。

“我問，你答。”司淵負手而立，淡然地問道：“你身上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