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笑從霧氣中傳出,沈明玉害怕地捏了捏司淵的手,向他身後退了半步。
暮雲和葉蕭立刻拔出了佩劍,面目凝重,如臨大敵。
司淵見那人并未說話,伸出左手在空中輕輕揚了一下。
“轟——”
暗金色的神力炸開了遠方的霧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現,是個男子。
“何必呢?”男子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緩緩的,他從霧中向着四人走來。
他身着月白色長袍,步履輕盈,手握一把折扇,足蹬皂靴,腰間還系着枚香包,面容清朗俊秀。
在距離四人約八丈遠時停下了腳步,随後欠了欠身,緩言道:“四位也算遠道而來的客人,如此見面禮,還望勿怪小生難以收下。”
不像虎妖,倒像個書生。
沈明玉這時才想起來暮雲曾經跟她說過,第一批來找虎妖登記的人,是被他好聲好語勸走的。
再加上剛剛雷鳥的遺言……
她本來認為這虎妖再怎麼說也算統領了方圓幾百裡的妖,當的上一聲百獸之王,是不屑與他們直接相見的。
誰知這剛達到地點,竟然就直接見到“敵方首領”。
冷汗“唰——”的一下,瞬間浸濕了後背的衣衫,她下意識地握緊了司淵的手。
司淵察覺到了身後少女的不安,回頭看了她一眼,向旁邊走了半步,将沈明玉虛虛護在身後,正要開口,就聽着旁邊的暮雲說道:
“中午好,桑淮。”
他是知道這虎妖名字的。
虎妖也如同老朋友般,對着他和葉蕭回禮:“天水宗人,幸會。”
一來一回,虎妖臉上的微笑就沒有放下來過,顯得底氣十足,又帶着點運籌帷幄的感覺。
司淵仔細觀察了片刻後,面色又凝重了三分,随後他傳聲入耳,小聲對沈明玉說道:
“此妖……當前實力在我之上。”
殊不知這話在沈明玉耳中聽來,無異于宣判她的死刑。
她心中害怕極了,恨不得現在掉頭就跑。
早知這樣,她還不如留在溫泉裡好好泡個澡!非要來湊這個熱鬧幹什麼!
随後她瞥了一眼司淵,見他依舊冷靜如常,便把心塞回肚子裡。
反正虎妖統領全山,不管她留在哪兒都很危險,更何況若是真打起來。
很明顯有醫師在的一方更占優啊。!
桑淮見衆人也不說話,就這麼盯着他,輕輕歪了下頭,輕聲問道:“四位都是天水宗人嗎?”
“是。”
暮雲連忙答道,同時眼神堅定地看了一眼司淵,司淵也并未反駁。
“這兩位乃我師叔及道侶,這位是我師兄葉蕭。”
暮雲向虎妖介紹着,語氣聽着臨危不懼,但他特意未提及二人名諱,恐怕是擔心露餡。
實際隻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有多麼沒底。
“我想閣下應該也知道,我們天水宗為了方便各位大妖們的修煉,所以特意設定了各個哨所和登記名錄,若是有……”
“啊,老一套我們就不要在這兒站着說了吧?”打斷道,語氣中依然帶着股天然的優雅和高貴,“在下在寒舍備了些薄酒小菜,小生也知各位道人已經辟谷,所以酒是仙酒,菜是仙果,污不了各位的仙軀,還望賞臉來府上一聚?”
說完,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滿面微笑。
一翻謙辭說的是面面俱到,就連沈明玉都覺着沒有不去的理由。
暮雲和葉蕭将劍收了起來,眼底充滿了擔心,看了眼司淵和沈明玉,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司淵答應道:
“行。”
神明的眼眸猶如幽靜的湖水,讓剩下三人猜不透情緒,也讓迷惑了一瞬。
但也隻是一瞬罷了。
“請。”
*
的洞府很是美麗,美到讓沈明玉都有些放松了警惕。
他居住在地底,衆人一路向下,所鑄隧道挂滿了黑色水晶,散發着幽幽的熒光,照亮了通向深處的路。
但司淵的的眼神卻冰的吓人,他并不是凡人,所以他能聽到那水晶中,封印着無數的“情緒”。
不僅僅是噤聲區域内的所有生靈,還有着人的氣息,雖少,可他能探知到。
一如他在面對竹屋中的女鬼,妖丹自爆的雷鳥時,他都能感受到。
若說那時感知的不慎明顯,隻是微風吹拂小溪,偶爾濺出來的幾滴。
那現在就更似狂風卷過江河,滔天駭浪之下,全是痛苦的情緒。
害怕、嫉妒、怨恨、恐慌、沮喪、憤怒……
他微微閉上眼,因為氣憤而渾身顫抖。
不,不僅僅是氣憤。
還有如臨大敵的激動。
此世間唯有兩物可以将情緒轉換成修為。
一為神器,追憶硯。
而另一種,則是心術不正之神仿着神器而制作的邪器,因隻有形似而非神似,所以向來在神界被禁止。
司淵看了看自己因為疼痛而有些輕微顫抖的右手,他曾握劍,斬死過三名制作邪器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