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司淵的話,沈明玉隻覺得眉頭一跳。
她本來認為司淵真的隻是随便說說,是恐吓,不會真的随随便便殺人。
可是從他剛剛如此淡然地就把趙令沖的靈魂生生抽出,全然不管是否會靈魂破碎,是否會回不去軀殼,又或是給那凡人留下任何不可預知的後遺症……
他是真的不把“人”當人。
在他面前,隻有對他心中所想之事有幫助的“人”,和妨礙他的“物”。
哪怕他被剔除了神骨,不在神界,可曾經天道賦予他的力量,注定了他可以用小部分人的生命去保全大部分人的利益。
這是他與生俱來而有的認知。
……
太冰冷了。
知道司淵全部底細的沈明玉,前所未有的害怕他。
因為她永遠無法保證自己是否不會是他的絆腳石。
而與沈明玉的害怕不相上下的是天水宗的衆人,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有些膽子小的甚至已經蹲在地上,雙手抱頭,期盼司淵要殺的人不是自己。
嘯谷長老的表情陰郁到能滴出水來,臉色鐵青,他松了了下手腕,随後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劍,随後直視着司淵冷漠的雙眼。
“閣下既然也讓我們看到了,這個不知名法器的危害,你将其稱之為邪器是吧?”
他頓了頓,盡量讓自己表面上的害怕少上幾分,内心瘋狂組織措辭,企圖拉近關系:“我想既然閣下為了邪器費心費力至此,應當也是心懷蒼生之人,我們理應統一戰線。”
随後他一把将先前聯系桑海的那名弟子拽出隊伍,猛地踹向他的膝蓋,将劍立在他的脖頸邊。
“聯系他!聯系桑海!”他語氣有些氣急敗壞,“你想害死我們所有人嗎?!”
司淵将清冷的目光轉向面前跪在地上的人。
“我……我……”那弟子眼看着自己竟然要成第一個死的人,眼淚橫流,轉頭看向司淵。
“大人,求求您饒我一命,大人,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錯。”
倏地,他好似想起來什麼,手中立刻掐出傳音訣,“我這就聯系桑海,我問問他到哪了,大人,我還有用,不要殺我,求求您,不要殺我……”
可能由于緊張,傳音訣幾次都沒有成功,嘯谷在背後猛地又踹了一腳,随後一劍劃在他背後,血肉橫飛。
“廢物!”嘯谷大聲道,眼中焦急如冒了火,“平常好吃懶做!關鍵時刻連個傳音訣都掐不出來!”
“我,我……我,”那弟子又試了幾次,終于在情緒徹底崩潰前,成功連線上了桑海。
司淵收起劍勢,向那弟子使了個顔色,命令道:“說。”
那弟子也明白此時他的性命已經全然握在自己手上,強行壓住自己由于害怕而顫抖的聲線,
“師兄,師兄……你們到哪兒了?這邊很急。”
由于内力的不穩定,桑海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
“我……一半又被你叫回來……正在聯系……不回……急……千金,怎麼會……?”
那弟子也不管桑海到底說了什麼,連忙加大内力輸出,大聲吼道:
“快來!别找人了!時間緊迫,嘯谷師父也在這,你速度來啊!”
片刻後,桑海的聲音才從那邊傳來,帶着濃濃的疑惑:“好,給我一柱香的時間,我立刻就到。”
随後,傳音訣消失,那弟子得到了答案,心态崩潰,徹底癱倒在了地上。
“如此,閣下可否放我們一條生路。”嘯谷将佩劍收起,彎下腰,目光如炬,直視司淵,“我們本就是統一戰線,何必相殘?”
司淵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麼。
就聽着身後:
“喵——”
一聲軟糯至極的貓叫傳了出來。
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沈明玉咬咬牙,任由黑氣裹挾體内的經脈,沖破那些堵塞在體内的情緒之力,心中祈禱千萬要變成個正常形狀。
一隻藍眼睛的白貓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司淵眯了眯眼睛,手中破煞劍消散,沒有絲毫猶豫走到了白貓身邊。
不帶任何悲憫地瞥了眼不知死活的趙令沖,以及旁邊抱着趙茹屍體安靜如雕塑的書生。
他彎腰,單手拎着白貓脖頸後的軟皮,将她拎了起來,抱在懷裡。
沈明玉心慌張的都能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變成貓以後,視力、嗅覺、觸覺都更為敏感,司淵身上那好聞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将她包裹住,讓她險些醉倒在雪松的氣息中。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喵——”了一聲,将尾巴纏在了司淵的手上,擡起璀璨如藍寶石般的瞳,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從男人清冷的瞳孔中見到了自己:一隻渾身雪白,皮毛如細膩的絲綢的貓。
以及司淵的眼神深處,她竟然看到了一絲寵溺。
哪怕隻有一瞬,快到懷疑自己都看錯了,可她知道那是名為“縱容”的信号。
所有人緊緊盯着這一幕,沒有人敢問為什麼剛剛還是不成氣候的小草妖,為什麼現在變成了一隻看着沒有任何修為的貓?
可他們都松了半口氣,心底也對沈明玉多了分愧疚。
無論如何,她這個從草變貓的舉動吸引了這個恐怖男人的絕大多數注意力。
衆人的命,又多活了幾分鐘。
司淵背對着所有人,低下頭,湊在沈明玉耳朵邊,淡淡道:
“你是不是認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