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玉咬緊牙關，全神貫注地催動着淨化術，剔除着腦海内的所有雜念，不斷地告訴自己絕對不要成為那柄捅向自己的刀。

漸漸的，侵蝕正片空間的黑氣不再像之前那般嚣張，又重回到了蟄伏的狀态，如同暗處的蛇，窺伺着兩位突如其來的二人。

司淵用神識鋪滿正片空間，最終鎖定住神像所在的位置，心底驟然一沉。

他側身看向沈明玉，隻見少女的額頭已經析出了輕微汗水，在這三月的夜裡，正随着晚風低落在她肩頭。

她的修為絕對撐不住同邪器做這般消耗戰的，可眼下沈明玉又完全走不開，淨化術隻要一斷，不僅十七必死無疑，周圍其他人究竟能活多少，都還是個未知數。

可他現在卻又無法離開沈明玉身邊，臣服期中，二人若是離開的距離過遠，她一定會氣息紊亂，這是無法避免的必然。

指甲刺入掌心的微痛感将他的思緒拉回，他必須快速做出決定。

沈明玉隻感覺渾身前所未有的滾燙，這是她提升修為後第一次如此催動着靈力，隻覺着淨化術在體内一陣一陣地沖刷着經脈，竟讓她發現了些許之前從未察覺到的端倪。

先前那讓她莫名其妙化形的黑氣在她的認知中，根本就是一匹脫缰野馬，隻要情緒有波動，亦或是沒有注意到淨化術的運轉，她就會立刻讓她化形成其他物種。

可這次不是，她好像找到了黑氣的規律，甚至通過淨化術能夠反向控制它在自己經脈中的走向。

下一秒，司淵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沈明玉，我要離五秒時間，你能撐住嗎？”

聞此，沈明玉愣了愣，眉頭皺了起來，“五秒？”

“是，這樣下去你撐不住，所以我要去把那邪器毀了，前後需要五秒。”

“……”少女面露難色，咬了咬嘴唇，猶豫道：“可是你還記得在松山嗎？每次摧毀邪器都會進入幻境，這次這個邪器還有噤聲的區域，會不會……”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司淵微微點頭，承認道：“可能性是有的，但是拖不得了，先毀了再說吧。接下來我會離開你五秒，這五秒内你必須控制好你自己，會很難受。”

沈明玉深吸一口氣，良久，她極其認真地點了點頭：

“五秒，好，沒問題。”

話音剛落，少女的四肢百骸内便傳來了難以言喻的躁動，不過瞬息之間，司淵便已然不在身邊，向着邪器所隐藏的地方火速奔去。

第一秒，沈明玉感覺心跳快了許多，疲軟感沖上心頭。

第二秒，淨化術猛然一斷，隻見眼前的十七，身軀驟然蜷縮，又像是被不知道的什麼外力拉伸，渾身上下發出了咔咔的聲音，好似骨頭被扯斷了。

第三秒，翠綠色的光芒将正片天空照射的亮如白晝，少女的怒吼聲直沖雲霄，

第四秒，在光芒的正中央，她緩緩彎下身體，單膝跪地，光芒如同風口的蠟燭，滅了兩滅，卻仍然照亮着周圍的一切。

第五秒，少女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喚回了理智，卻也掏空了她妖丹中最後的靈力。

就看着遠處的軍營突然被炸上了天，生活用品，兵器，帳篷，士兵被輪番抛入空中，随後便是“轟隆——”一聲巨響，爆炸的餘波層層推進，最後狠狠撞擊在了司淵設立的結界中。

沈明玉隻覺着那股一直以來窺探着她的視線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陣陣足以摧毀萬物的狂風，不斷轟擊着結界。

“咔——”

面前的結界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先是一點，随後如同蛛網般向着四周龜裂，可那巨大的力量仍在源源不斷地從遠方傳來，頗有種撕碎一切的感覺。

沈明玉咬咬牙，催動着妖丹想要再擠榨出一點靈力去加固結界，可身體内更深的空虛卻讓她完全做不到，司淵離去所帶來的的副作用，遠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嚴重。

她環視了一圈周圍，眉頭蹙起一座小山。

随着邪器的損毀，結界内的凡人們也如同被隔斷的韭菜成片倒在地上陷入昏迷，這種情況若是被這陣風吹起，恐怕……

事實上結界外的部分士兵已然被吹上了天，不見蹤影，好像隻是時間問題，這一支駐紮在京城外的禁衛軍，怕不是在今晚就會全軍覆沒。

沈明玉深吸一口氣，一手撐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不，還有辦法。

她撫摸着自己的小腹，那裡還有司淵先前留給她的元陽，如果短時間内将它們煉化……

“轟——”

最外層的結界碎了，狂風開始繼續沖擊着第二層結界。

恰在此時，一柄巨大的劍刃從天而降，上面閃爍着極其眼熟的花紋，帶着無可匹敵的力量，斜斜直插入沈明玉面前的空地上。

“天水宗前來助陣。”

淩風長老的聲音從遠處穿過呼嘯的風聲，闖入到沈明玉的耳中。

緊接着，數柄飛劍破空而來，環繞在結界四周，飛速盤旋，抵消着狂風。

沈明玉滿臉愕然地看着從天而降的葉蕭和暮雲，“你們怎麼來了？”

暮雲雙手拱禮，作了個十分周正的揖。

“前來捉人，恰巧偶遇，所以出手相助。”

淩風長老帶領着其他弟子築起大陣，與這源源不斷的狂風對抗，結界加厚了一層又一層，保護着結界内的凡人不受影響。

但司淵仍然沒有出現，沈明玉隻覺着心底越來越焦躁，身體綿軟的沒有一絲勁力，卻還得強撐着給暮雲回了個禮。

“捉人？捉誰？”

暮雲直立起身，眉眼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憂愁，悠悠地念出三個字：“柳楊之。”

沈明玉：“……”

真是巧啊，她好像不久前剛見過這人，當時說什麼來着？四大宗門把内鬼交出來，從此朝廷不再過問修仙界的所有事。

他當時表現的有多“運籌帷幄”，今日聽着暮雲說話沈明玉就感覺有多無語。

暮雲向來善于察言觀色，精準捕捉到了沈明玉眼神中的那抹愕然，連忙追問：

“姐姐，你是不是認識他？”

說罷，向前一步走，拉進了與沈明玉之間的距離，語氣中的焦急不言而喻，“你見過他，他在哪兒？”

周圍的風聲漸漸減弱，淩風長老也翩然而至，仙風道骨之氣不減當年，隻是同暮雲一樣，眉眼之間充滿着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