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玉隻覺着那令人沉醉的氣息隻要接近,自己渾身就瞬間躁動了起來,莫名口渴。
她咽了下口水,狠狠地鄙夷了自己竟然如此不堅守立場的舉動,怎麼能這麼快就原諒他?但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色令智昏!真是色令智昏!
靈力緩緩注入到司淵的體内,沈明玉耐心梳理着司淵經脈處的傷口,與此同時,司淵也分出一縷神識闖入她的靈魂空間,看着那周圍的雜念和那化成本體的通碧草,眼底有着令人看不透的思緒。
随後,他趁着沈明玉沒有發現,偷偷找到一條漆黑的縫隙,那本是因為随機化形而産生的列橫,橫在三魂七魄中,現在卻是他最樂于見到的存在。
司淵雙指并攏,點在眉心,很快,一個金色的小球便出現在空中,他轉頭看了眼那一根翠綠的,周圍繞滿無數雜念的草,歎了口氣,緊接着用神力包裹那小球,随即讓它緩緩沉入裂縫之中。
妖類本就對靈魂感知存在誤區,更遑論這條裂縫本就不算明顯,除非沈明玉成神,不然若是自己不提醒,她怕是一輩子都發現不了自己将一份記憶埋藏在這裡。
做完這一切,他靜靜地伫立在裂縫邊,思索了片刻後,化為空中的一律光芒離開了沈明玉的靈魂空間。
雙标是真的,原意讓沈明玉治療是真的,可是時間緊急也是真的。
沈明玉畢竟不過千年草妖,就算這上千年來一直在修煉淨化術和醫術,若想快速治好他胸口處的侵蝕,仍需要不短的時間。
看着面前閉上眼,專心包裹他經脈,為他療傷的沈明玉,司淵微微歎了口氣,将額頭貼了上去。
“我們一起吧……”司淵輕輕說道,“這樣能快點,放輕松,我來了……”
靈魂相交,水乳糾纏。
*
不到一日,沈明玉再次蘇醒,屋内仍是黑暗,司淵躺在她身邊,呼吸平穩。
察覺到身邊少女的蘇醒,男人也立刻清醒過來,轉頭問道:“感覺怎麼樣?”
沈明玉沉思片刻:“感冒嗎?感覺好了,而且修為還精進了點?就是有點累……”
司淵嗯了一身,下床,将窗簾拉開。
相較于昨日漫天的猩紅色,或許是因為終究有人看不下去,選擇出手打碎這方大陣,又或是運轉陣法的核心能量儲存不多,天邊反而呈現出一點淡淡的藍色,頗有種風平浪靜的感覺。
“怎麼說?”跟在司淵身後,沈明玉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揉了揉自己的脖頸。
酸,真是太酸了。
這日子不是草過的,真是要命,而且昨日還不小心化形了一次,又被神識捆着,被迫鍛煉了靈魂。
雖然某種意義上,現在也是神清氣爽,但從靈魂深處向外溢出的,司淵的氣息……
真是不管多少次,她都有些接受不了。
司淵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沈明玉的頭,同時将整個房間的結界撤去。
隻有最後零星幾聲鬼嚎,先前那萬鬼齊哭的情況已經消失。
沈明玉見此,眼神中亮了亮,“所以說沒什麼好急的嘛,今天這不是挺好的?”
聞此,司淵扭頭看着沈明玉,眼神古怪,但在收獲到少女疑惑的目光後,他還是收回了視線。
“走吧,時間并不多。”他低頭彎腰,将手搭在沈明玉的額頭,檢查着她的身體狀态,“今日還需注意,病去如抽絲,昨日又耗費如此多……”
“行了,走吧走吧。”沈明玉直接打斷司淵的話,拽着他的袖子就向門外走去,“不說這些有的沒的,跟我說說城主府到底什麼情況?”
司淵反客為主,直接将沈明玉抱住,三兩下躍出客棧,向着豐蘭城西邊城主府飛去。
而他還未來及回答沈明玉的問題,二人便被整個鬼城街道上的場景震驚。
不自覺的,司淵渾身驟然散發出股陰森殺氣,雖然隻有一瞬,卻足夠令沈明玉害怕。
少女連忙伸出手撫摸着男人的臉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察覺到懷中之人的動作,司淵周身先前那股冷氣也是立刻消失,低聲安撫:
“我沒事,”
沈明玉輕輕“嗯”了一聲,将頭靠在司淵的胸膛,“有點吓人。”
豐蘭城本就不比人間街市繁華,但由于留在此間的鬼族大多留戀着凡間,所以也極盡所能向着凡間的風格建造,卻又保留了一點鬼界所有的風格,恰如些白燈籠,又或是祈福招魂所有的魂幡。
而現在,沈明玉甚至找不到除了“屍橫遍野”以外,還能用什麼詞來形容街上的場景。
有人的頭掉了,正滿地找頭;有人抱着旁邊人的身子,大口啃食,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但更多的……是躺在地上,時不時抽搐一下表明他們還活着的“屍體”。
為數不多還保持着清醒的鬼族則是費心費力地打掃着街面的一切,卻還要忍受着被如同染了“瘋病”般的其他鬼族威脅。
而這種場景,在整個豐蘭城随處可見,沒有任何角落幸免。
若說唯一的例外,便是從他們這個角度,恰巧能夠望見的城主府。
黑黢黢的結界将整個府邸籠罩,門口靜悄悄,竟然無任何鬼族身影,與昨日司淵匆忙中那微微一瞥全然不同。
昨日門口都是鬼哭狼嚎尋求避難的鬼,而今日卻是幹幹淨淨,若是忽略結界,簡直就是凡間的大戶人家剛掃完地的樣子。
直到距離城主府約一裡處,才漸漸有了些鬼族的氣息。
可這詭異的一切,才更令人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