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證據。”
他從懷中掏出份卷軸,交至沈明玉手中。
沈明玉手腕一酸,差點沒拿住。
好沉。
見沈明玉将卷軸收下,暮雲的表情又恢複到了先前的微笑,他微微低頭,說道:“姐姐看看就知道了。”
屋内的毆打聲告一段落,不知是那兩人暈了,又或是其他人累了。沈明玉眉頭緊鎖,一時不知該怎麼處理。
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暮雲予以的信任。
看着沈明玉眼底劃過的疑惑,暮雲指向屋内,眉眼垂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本意打算找師父商量一下這事,但……沒想到能在這裡碰上姐姐,好幸運,姐姐真的是最好的人選了。”
話音越說越輕,到後面以至于沈明玉都有些聽不見他說了什麼,隻能狐疑地拉開手中的卷軸,粗略地掃上這麼一眼。
然而隻是一眼,她就挪不開目光。
這應當是暮雲的手記。
溪村哨所淪陷,物資久久不來,葉蕭師兄重傷,我不知還能撐多久。
好奇怪,為什麼昭天盟會知道這條路線?
越靠近京城的地方,其流言越盛,昭天盟是天命所定?地理位置而言,不該。
今日斬殺我兄弟的劍,為何會是欽天監制式?
這是第五名叛徒,真是湊巧,這些人都是那般面熟。
……
呼吸越來越急促,沈明玉連忙将卷軸合攏,随後不經暮雲同意,直接用靈力将卷軸捏碎。
暮雲驚了一下,卻還是縱容地看着沈明玉。
“怎麼了,姐姐?”他輕輕歪了下頭,“證據還不夠嗎?”
沈明玉咽了下口水,表情嚴肅:“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知不知道你在……”
“我知道,”暮雲直接打斷沈明玉的話,十分大方地承認,“我在懷疑皇帝是昭天盟的人,抑或者,皇帝已經被調包呢?如果姐姐不幫去看,我也會找我師父商讨此事。”
“不論其他,天水宗加入欽天監的人絕不算少,若是真讓我們發現有人違背曾經的誓言,我想……”
他的笑容更加溫柔:“我們應該一緻對内,解決所有叛徒後,再想辦法怎麼穩住凡間的戰場?”
“畢竟仙界與神界的戰場,是姐姐和司淵閣下的,對嗎?”
沈明玉抿了抿嘴,微微點頭。良久,她将“好”這個字從舌尖吐出,随即再次感受下屋内的動靜。
那兩名修士氣息奄奄,妖修被直接斬殺,昏迷的凡人氣息均勻,估摸着很快就能蘇醒。
“那兩箱邪器給我,”沈明玉思索片刻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反正留給你們,你們也沒有辦法處理。”
暮雲毫不猶豫:“好,姐姐随意。隻是……”
沈明玉直接打斷他的話頭:“我會去京城的。”
話音剛落,她直接用靈力打開了木門,将那兩箱邪器收入懷中,緊接着頭都不回地走出了哨所。
剛走沒幾步,就聽着身後的暮雲突然幽幽地又說了一句:
“姐姐,真是比之前厲害好多,不知道司淵大人怎麼看待姐姐變強?”
沈明玉停下腳步,停了幾秒後轉過頭。
暮雲還是那副微笑着的樣子,靠在門扉邊,他的身後站滿了修士。
有人不解,有人迷茫,有人……目光堅定地看着她。
這時沈明玉才注意到,他們都極其年輕,他們所有人的年歲加在一起,恐怕都沒她一半歲數大。
而就是這麼一群“孩子”,渾身是傷,趕在了對抗昭天盟和天華的前線。
須臾,沈明玉吐出一口氣,她沒有回答暮雲的問題,而是轉過身去,向着背後招招手。
緊接着,風兒托起她,向着遠方毫不猶豫地飛去,很快就隻有芝麻粒大小。
這個問題永遠不會有答案。
沈明玉的修為進步極快,她在心底估算着趕到霜雪峰的時間,若是全力以赴,倒是也能擠出來半天去京城的時間。
隻是越靠近京城,她心底的懷疑也越盛。
昭天盟與欽天監在整個凡間呈現出犬牙交錯的态勢,若僅僅看地理位置,好似勢均力敵。
但……她不由得想起了暮雲給她的卷軸中所寫的一句話:
越靠近京城的地方,其流言越盛,昭天盟是天命所定?地理位置而言,不該。
輿論導向處,必定民心不穩。
沈明玉不懂兵法,但她心知謠言的恐怖性。
而偏偏,暮雲所說的竟然是真的。
沈明玉邊趕路,邊留意着周邊大大小小城鎮村莊中居民的情緒與言論。
然而越注意,心就越涼。
暮雲說得是對的。
帶着“謝恒你為什麼不制止輿論?”等問題,沈明玉舉着欽天監客勤的令牌,直接闖入書房,無人敢攔。
謝恒當時正在寫字,在看到面前肆意張揚的少女那一瞬間。
“咔——”
他筆下的墨汁灑了大半,恰巧污了畫上女子的面孔。
這是一幅梓安的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