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月咬緊牙關,加快空間的産生,可空間每生成一層,就被天華自爆的力量摧毀一層。
天華嚣張的笑聲響徹在整個大殿:“那就一起死吧!我無法突破天道,你也别想永生!”
狂暴的力量席卷着周圍的一切,一位垂老神明的自爆足讓在場所有看得見的物質都徹底湮滅。
二人的身軀在這股發了瘋一樣的力量旋渦中被來回撕扯,血液噴灑,沈明玉咬緊牙關,拼了命地想要從自己的軀體中再擠出些許力量,眼角開始逐漸被血污污染,她近乎完全看不見面前發生的一切。
轟然響動中,在沈明玉喪失最後視線時,她突然看見了一枚巨大的河蚌,蚌殼流光溢彩,上面閃爍着五彩的光芒。
窮途末路之時,河月化為原型,強行扭轉整個何往帛的空間,以絕對的姿态将沈明玉包裹進去。
“河月,你瘋了?!”沈明玉在蚌殼内瘋狂拍打着堅硬的内壁,換來的卻隻是陣天旋地轉,以及溫熱的液體潑灑在她的面上,刺鼻的血腥味直沖天靈蓋。
河月悶哼的聲音回響在耳邊,沈明玉隻覺着整個内髒都快要被從喉嚨中甩出來,來回撞擊不斷剝奪着她自己的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的蚌殼才微微打開一點,河月将沈明玉咕噜一下放了出來。
滿目狼藉,原先的宮殿化為廢墟,整個地面滿是鮮血,天華殘破的軀體,還有河月破碎的蚌殼。
而天華還在苟延殘喘,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縱使他選擇自爆,上萬年積累的神力及突破力還是在關鍵時刻護住了他的心肺,神明的尊位保護住他的最後一絲呼吸。
他翻滾着,渾身都向外冒着氣泡,貪婪地在地上找尋僅剩的屍體,想要吸收力量重鑄軀殼,但剛剛爆炸足以将一切都毀滅。
沈明玉隻覺着兩眼發黑,世界還在旋轉,耳邊仍然是劇烈的轟鳴,她匍匐在地,隻覺着每一次呼吸都是巨大的疼痛,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氣力。
“殺了他,”河月清冷的聲音突然傳來,光芒之下,曾經美麗的蚌精出現在血泊之中,平躺着,語氣極為平靜:“天華還沒死。”
沈明玉努力搖着頭,拼命想要站起身,可剛剛她身上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哪怕現在拿劍都極其費勁。
反觀河月,就這麼平躺在地面上,看向天空,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最後的奢望,僅憑一己之力生抗神明的自爆,簡直是駭人聽聞,可她偏偏做到了,甚至還護着一個人同時活了下來。
她再次開口:“沈明玉,天華還活着,你要殺了他。”
沈明玉握住司淵神魂所化之劍,強撐着想要站起,卻由于力竭,直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猛然吐出一口血,從中看見了自己的些許内髒碎片,隻覺着心急如焚,然而耳邊還回蕩着先前的轟鳴,河月所說的每一個字都不過是簡單的字詞而已,她心中知曉她應該做什麼。
但她做不到将那些字詞連成一句話,也做不到殺了天華。
“殺了……”她呢喃着,恨不得撲到天華身上,哪怕是咬都要把他徹底咬死。
“你聽我說,沈明玉,”河月隻剩下兩個眼珠可以晃動,“我此生唯一願望,就是殺了她,你過來,淨化我的靈魂,恢複修為。若是我沒記錯,通碧草的淨化術是從娘胎裡帶的,你應該不會忘,而你也是唯一能淨化侵蝕同時轉化為力量的人。”
沈明玉停止了爬行,用氣音斷斷續續地說道:“可是……你的……靈魂已……經被侵蝕……”
她想要說的是:可是你的靈魂已經被徹底侵蝕了,一旦淨化,靈魂都将不複存在,你将會徹底消散在世界的。
河月厲聲催促:“快點!不要磨磨蹭蹭!”
一旁的天華還在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攀爬着,蠕動着靠近沈明玉和河月,想要将她們二人吞噬。
沈明玉閉上眼睛,隻覺着渾身都在顫抖,她有些……
“必須做到!”仿佛能聽出沈明玉心底的聲音,河月的聲音染上些憤怒,“過來!淨化我!”
翠綠色的光芒自沈明玉指尖放出,籠罩在河月身上,被光芒所照射的地方,任何侵蝕都不複存在。透明的力量回饋進沈明玉體内,修複着她的經脈與骨骼,填充進她的四肢百骸。
利刃重新握在手中,沈明玉堅定地走到天華面前,劍鋒上流淌着璀璨光華,倒映着她瘋狂的眼神:
“天華!”
她喘着氣,将劍刃高高擡起,對着那團肉球中僅剩的眼睛,哪怕面臨絕對的死亡,那瞳孔中依然隻有高高在上和鄙夷,沒有任何對于死亡的畏懼。
天華一字字沙啞道:“我死,你也會被天道抹殺,你以為為什麼全天下隻有你的淨化術可以消解侵蝕?你我都不過是天道的棋子!沒有什麼絕對的偶然,你我本就是互相制衡!互相……”
話音未落,劍鋒猛然刺下,吞噬了天華的全部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