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軍今日一改尋常的玄色暗紋袍,穿着月白色的衫子坐在燭光下。躍動的火焰照得大将軍的五官分明的臉忽明忽暗,神情捉摸不透。
白一心心裡一咯噔,剛踏進門的腳又不自覺地往回縮。
大将軍盛梓銘眯起眼睛瞧着她,冷峻的聲音傳來:“過來。”
白一心隻得硬着頭皮挪了過去,小心翼翼道:“夫夫夫君,你吃過晚飯了沒?”
“沒吃過。但是氣飽了。”
完了,他真的因為這件事生她的氣了!白一心頓覺不妙,腦子裡開始盤算起來要怎麼樣才能躲過一劫。
大将軍是個軟硬不吃的人。這一點是白一心經過長期和大将軍相處之後,得來的經驗。
畢竟當初她怕應了師父的卦,不肯來長安的時候,用盡了渾身解數。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時候,大将軍可是眉頭也沒有皺過,甚至看得津津有味。
為今之計,還是先主動承認錯誤地好。于是白一心垂着頭,絞着手指道:“我錯了。”
盛梓銘挑了挑眉:“哦?錯在哪兒了。”
白一心癟着嘴嘀咕道:“我不該在小郡主的壽宴上,和别女子大打出手。讓夫君顔面無光。”
說完,她小心翼翼偷瞧着盛梓銘的反應。他冷哼了一聲:“你還知道錯!打赢了沒有?!”
聽到這句話,白一心一愣,結結巴巴道:“平......平手吧。”
“平手就是輸了。”大将軍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怒火。他攥住了白一心的手腕,用力一扯,帶進了自己的懷中,捏着她的下巴道,“一心,你要時時刻刻都記得,你是我的人。”
白一心點了點頭,羞赧道:“其實我記得的,所以她們誣賴我偷她們東西的時候,我本來想要忍下去的。要不是王昭儀先動手,我也不會忍不住還手。”
盛梓銘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根本沒明白我的意思。”
白一心不解地看着他,大将軍難道不是覺得這個舉動丢了他的顔面麼?
“确切的說,你沒有明白我大将軍府四個字在長安意味着什麼。你記着,你是我的人,在長安城你可以橫着走。别說昨日有人膽敢誣陷你,就是你蠻橫無理去刁難她們,她們也隻能受着!”
“可......可是——”
“可是什麼?你昨日那般做法,豈不是讓人覺得我的人是好欺負的!以後再發生這種事不必親自動手,我分撥兩個親兵給你,讓他們出手便可。”
白一心愣愣地點了點頭,心下暗自咋舌。似大将軍這般好命,爹爹是靖安侯,姑姑是太後,表兄是天子。自己又在邊關打仗十年,十年來幾乎沒有敗績,成為了黎國人人敬仰的戰神。他當然可以目空一切,我行我素。
可她不同,她自幼漂泊。師父帶着她和師兄兩個拖油瓶,做的也不是正經營生。從來都是棍棒下面讨生活,不得不謹小慎微。
頭一遭有人這樣慣着她,寵着她,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白一心沉浸在這一段往事之中,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該就寝了。
她向來愛惜身體,每天早睡早起不說,晨起還要跑上一小會兒的步。這些習慣也都是大将軍帶着她養成的。
于是翌日清晨,白一心穿了件單衣便在院子裡晨跑。跑到一半,身旁忽然多了個人。
百尺兩眼漆黑,跑得氣喘籲籲,一面跑一面道:“師尊,都都都打聽好了。”
白一心繞着小院子繼續跑着,目不斜視道:“講。”
“那王昭儀的爹是長安的大官兒,是台院的侍禦史,可以監察彈劾百官。她的娘親是诰命夫人,家裡有四個側室。王昭儀是嫡長女,還有個同胞弟弟。另外庶出的兄弟姐妹有六個,都是些纨绔。倒是她幺弟,好像參了軍,就是去了大将軍的軍中。”
最近好像總能聽到大将軍三個字。白一心想起來,昨日皇上過來還特意說了一句,七日後大将軍就要回長安了。
五年來,大将軍這還是第一次正式班師回朝。難怪近來大街小巷都張燈結彩的。白一心放緩了腳步,轉頭看着百尺:“你說的這些,為師掐指一算就知道了。還有沒有不為世人所知的事情?”
百尺才跑了沒幾步就氣喘籲籲的扶着膝蓋道:“當然......當然有了。師尊,你可知這侍禦史大人的官是怎麼來的麼?”
“王昭儀一人得道,他們全家雞犬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