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暗自咋舌,師父這嘴可真夠損的:“非也非也。這位侍禦史大人早年在察院,還隻是個裡行,品階很低。後來因為彈劾柱國公,得到了丞相大人的支持。後來林柱國公那樁事情被查出來,他就因為立功升了官。短短幾年躍了三階,可以說是風頭正盛。”
“林柱國?”白一心回長安不過半年,許多事情還不太清楚。她隻知道,她想去找林洛依的時候,卻發現柱國公府的門上貼了封條。
她多方打聽才知道,林洛依的父親因為貪污和結黨被褫奪了封号,流放邊疆。但林洛依去了哪裡,打聽到的卻又語焉不詳。
那一段時間,她着實感慨了許久的物是人非。林洛依和她那般要好,如今卻不知淪落何處,每每想起,都會讓白一心覺得揪心。所以她也隻是在暗中尋找。
“就是那個祖上和先1祖一起打天下的林家。當時先1祖還頒了旨意,親自封授的柱國公的爵位。而且指明林家的後嗣,嫡長子承襲柱國公位,嫡長女便承襲郡主的封号。這位林柱國還臨危受命,在先帝臨終前受命托孤,成為三位輔政大臣之一。你說,滿門榮寵,怎麼轉眼間就煙消雲散了?”
白一心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朝堂上的事情,她以前不懂,現在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尤其是那些明争暗鬥的事情,她也是知之甚少。她隻知道,當今聖上手中,似乎也沒有太多的實權。三大輔政大臣去了一位,剩下的許丞相和盛侯爺,兩家是親家,自然是架空了他的權力。
不過百尺這小子打探起消息來,淨尋摸些沒用的。白一心覺得還得自己親自出手,幾年未見了,她還是要見一見王昭儀,看看她如今是個什麼模樣。
于是用完了早膳,白一心便換上一襲白袍,手執拂塵飄然入了宮中。這一路上還來了不少信徒,夾道歡迎不說,還往白一心身上扔了不少的花。
這扔花也就算了,還有不少為了表達自己的崇拜之情,還往白一心腦門上砸金銀。白一心雖然愛财,今生今世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斂财,但也并不希望自己被錢砸死。
她捂着腦門,鑽進了馬車之中,催促着車夫快點駛過長安的街道。馬車疾馳,忽然間,路中央蹿出了個身着灰色道袍的男子,大馬金刀地攔在了車前。
馬車被猛地勒住了,白一心和百尺一個趔趄齊齊向前沖去,白一心撞到了車廂上,百尺直接栽了出去。
他站在車頭上,叉着腰怒吼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驚動國師尊駕?!”
白一心揉着腦門,伸手去掀開車簾。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耳中:“何人如此猖狂,竟敢在長安鬧市驅車疾馳?!”
這個聲音傳來,白一心僵住了。她的手止不住顫抖了起來,掀開簾子的手也頓住了。分明......
分明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自己了,可是當她聽到盛梓銘的聲音之時,仍然不敢與他相見。
就在白一心猶疑着要不要掀開簾幕之時,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這位仁兄,多謝你出手相救。不過攔了國師的尊駕,貧道就已經做好了受傷的準備。”
這是......師兄!
她真是出門忘了看看黃曆,一下子碰到了兩個舊相識。倘若是今日隻遇到師兄,白一心必定是要與他相認的。可如今大将軍也在,她不想與他再有任何糾葛。故而收回了手,繼續坐在馬車裡,穩若泰山。
“國師今日這是要入宮面聖,耽誤了時間,你們擔待得起麼!都滾開!”百尺說完便抽了一鞭子。
白一心沒聽出來這是打到人沒有,但着實為百尺捏了把汗。他這要是打中了她師兄,回頭她會弄死他。可他這要是打到了大将軍,大将軍也會弄死他。
沒想到自己剛收了個還算機靈的小徒弟,就要送他離開了。
車輪繼續駛動,簾幕飄揚又落下。那空隙間,白一心瞥見了路邊的兩人,一個戴着鬥笠卻依舊高大威武,另一個一襲灰色道袍,顯得有些落拓。
而路旁偶遇的兩人卻沒有想過,他們以為已經逝去的摯愛,如今正活生生地坐在馬車裡。
百尺鑽了進來,眉飛色舞向白一心描述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原來白一心的師兄忽然沖出來攔她馬車,眼看着就要被撞到了。大将軍忽然沖出來止住了那匹馬。
“那你打到人沒有?”
“那哪能啊,我就是吓唬吓唬他們。你看看那臭道士,也看是誰的馬車就敢沖出來攔。也不打聽打聽我百尺大爺在長安的名頭!”
話音剛落,一旁的白一心便幽幽道:“你去請他進十方神殿,裝孫子也要把人給我留住!”
百尺頓時垮了臉:“師尊,可是我——”
“快去!”
百尺撇了撇嘴,嘟嚷了兩句,便悻悻地下了馬車。這茫茫人海的,還不知道去哪裡尋那個道士呢。
白一心坐在馬車裡,心潮起伏不定。她早知道在長安會遇到許多過去的人事物,卻沒想到今日一下子會碰着兩個人。而且,師兄為什麼要攔她的車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