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心和師兄失散了許多年,期間她也曾經想過要找他。可是即便托了大将軍的副将林臻去找,也是杳無音信。
沒想到臨終前,她也沒能找到他。本以為她和師兄就此失散于茫茫人海之中了,沒想到今日會在長安見到他。跟稀奇的是,大将軍居然和他一同出現在長安城。
不說是大将軍還有幾日才能回來?
白一心留意到方才盛梓銘的打扮,似乎是有意隐藏身份。她和他畢竟同床共枕過,對于他的脾性還算是了解。盛梓銘向來不愛排場,即便他權勢滔天又受到萬民敬仰,也還是喜歡青衣便裝出行。
若非如此,她和他恐怕也不會有這麼一段緣分。白一心暗暗攥緊了拳頭,回來也好。她在長安待了半年,根基初固。背靠皇上這棵大樹,她還怕他做什麼?非但如此,有些仇怨也是該解的時候了。
好在馬車很快就駛入了宮中,過了安德門就是内廷了。白一心下了馬車,理了理衣衫,神情端肅地走在前方。身後跟着幾名小神使,清一色的白衣。遠遠看去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
白一心此來宮中,說是為祭天大典做準備,實則這些事務一直都是就由欽天監打理。她除卻偶爾背着手過來查查祭天大典的進度,多數時間還是被各宮嫔妃們請去的多。
宮中盛傳,墨離國師通曉天文地理不說,還善堪輿風水一說。随随便便擺個桃花陣,便能讓皇上三天兩頭往她們宮裡跑。
故而白一心剛入宮,就瞥見有腿長眼尖的小太監和小宮女四散跑走了。她心下了然,這是要去給他們主子通風去了。
果然,白一心從欽天監出來,還沒走幾步就來了一位公公。白一心認了出來,這是長樂宮的孟公公。長樂宮住的便是王昭儀,因着是皇上的寵妃,故而孟公公在宮中也算是個大紅人。
但見了白一心,孟公公還是恭恭敬敬地雙手合十行了禮:“奴才見過國師。”
白一心略略颔首,面容冷峻。尋常人要是這麼冷冰冰地對待孟公公,或許他心下會不悅。但白一心的冷漠是名聲在外的,就連見了皇上也是惜字如金。所以孟公公不以為忤。
“國師尊駕難得入宮,我家主子又久慕國師道行高深,不知國師可否移步長樂宮一叙?”
白一心并未回答,而是望了望天,掐指算了算。一旁孟公公也是提心吊膽,恭恭敬敬靜候她的答複。
良久,白一心颔首道:“機緣已至。”
孟公公連忙在前方引路:“這邊請——”
白一心跟在孟公公的身後,心情卻不似面上看上去那般平靜。王昭儀當年為虎作伥的嘴臉依稀還在眼前,但那時候她還是個十多歲的閨閣女子,再壞也隻壞不到哪裡去。
如今聽皇上話裡的意思,似乎她對待宮人和位份低的嫔妃頗為心狠手辣。這倒是符合她一貫的作風。
她此來一是要摸摸她的底,而是要打探一下小郡主的下落。
長樂宮離皇上的未央宮不遠,而且宮室顯然是重修過,雕欄畫棟十分考究。比起其他宮室來,金碧輝煌了許多。
白一心一走進去,就被那一座漢白玉的假山晃了眼睛。進了門,宮室内最顯眼的地方那一株翡翠琳琅樹更是讓白一心眼睛一痛。
她到底是在大将軍府住過一陣子,來長安後又是和小郡主成日混迹在一處。那種世家大族都講究的是古樸端莊,當然也有書香門第講究的是清幽雅緻,那種穿金戴銀金器玉器擺滿屋子的,向來是為長安世家大族所不齒的。
看到這一屋子恨不得把所有值錢東西都擺出來的架勢,足見白一心确實沒來錯地方。王昭儀那性子怕是也沒有多大變化。
白一心在宮中靜候,不多時重重紗幔後出現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堪稱豔麗,白一心略掃了一眼,便有四五種顔色入了眼。
她心下暗自咋舌,以前的王昭儀似乎是喜歡穿金戴銀的,可也不至于這般晃人眼睛。待得王昭儀從紗幔後轉出來的時候,白一心差點沒忍住噗嗤一口笑出來。
她努力掐了自己一下,恢複了冰冷淡漠的神情,目不斜視地走上前去。王昭儀頂着滿頭珠翠親熱地迎了上來。白一心略略施禮,她連忙道:“國師,本宮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将你給盼來了。無需多禮,快快請坐。”
說着命人搬了張椅子來,白一心也不推脫,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王昭儀頭上的金钗步搖一動起來便是滿頭亂晃,差點讓白一心不能集中注意力。
真是沒想到,原來皇上的口味這麼獨特,偏愛王昭儀這般的妙人。
“本宮方才聽孟公公說,國師算出來今日機緣已至,不知是何機緣?”
白一心一動未動,雙眸低垂看着腳尖。王昭儀愣住了,她熱切地看着白一心,良久才回過神來,連忙支開了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