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悅神情淡漠:“銀子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你想還,日後等有了銀子再還即可。至于其他的,你眼下還幫不了我什麼,先等你高中再說吧。那時我若有需要你的地方,我會找你的。”
穆佑臨此時才認真的看向這個美麗婦人。
她實在太年輕了,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若是把發髻散下來,誰也看不出她已經嫁了人。可她此時的神情不是一個芳華年歲的女子該有的。
此時如果她露出憐憫、嫌惡、算計或者高高在上的施舍,他都覺得那是正常的。
可眼前的女子似乎......沒有這些情緒。
沒有厭惡,沒有同情和施舍,也沒有刻意的交好或者算計。
有的僅僅隻是......淡漠。
如果說她不在意自己,為什麼要專門過來說要幫他?如果她對他有同情和憐憫,那麼她為什麼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
就好像.....
隻是來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但是看向他的眼裡似乎又藏着别的情緒,可他看不懂。
周錦悅對穆佑臨并沒有特殊的感情,她僅僅隻是希望這個人不要站到白晟甯那一邊,她就滿足了。
如果還有其他的,那麼就是排斥了。一想到此人上輩子和陸裕川是政敵,她又有種“是不是幹脆先下手為強比較好”的惡毒念頭。
可這不是一個好主意——至少陸裕川如果知道了,絕對會反對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當然拉攏他加入到自己的陣營。可現在他還太年輕了,周錦悅并不想過早的把自己的目的暴露于人前。
于是周錦悅說:“你今年是十四?可以參加鄉試了。鄉下的條件簡陋,我可以送你去永川書院念書,那裡的夫子和書籍更多。”
永川書院乃是整個大乾名聲最響亮的書院,裡面的夫子教學水平自然比鄉下高出很多。
穆佑臨當然也想去。他每次讀書的時候,最向往的事情就是去永川書院的藏書閣泡上幾個月,把裡面所有的書都看一遍。
可他沒有錢念書。
盡管于其他書院相比,永川書院的束脩已經很便宜了,但仍然不是他能支付得起的。
他還有他娘。
“可我娘還在鄉下,我不能去。”穆佑臨忍着巨大的誘惑,還是說出了拒絕的話。他不能抛下他娘一個人去城裡,永川書院離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太遠了,他一日之内回不來,他也不放心讓他娘一個人在家。
周錦悅當然知道。
穆佑臨是個一等一的大孝子,否則也不會為了他娘的病如此奔波。若是不能安置好秦氏,他也沒辦法專心念書。
周錦悅從荷包離掏出十兩碎銀給他:“我不方便為你安排住宿,但我弟弟也要去永川書院,到時候我和他說一聲,應當不難。你先把銀子拿回去給你母親開藥,明日我讓人去你家中看看。”
穆佑臨有些羞愧。
他原本隻想先借一些銀子應應急的,但眼下,他似乎有和她談條件的意思。類似那種“你不幫我安排好家裡,我就不按照你說的做”。
可這并非他的本意。
他既然能想到眼前人幫他是為了以後更難辦的要求,應該也能想到她不會就此放棄讓他念書。
眼前的女子似乎并沒有想到這一層,盡管表情還是淡淡的,但心底已經為他安排好了一切。
穆佑臨用滿是灰塵和血痕的手接過銀子,心中又記挂秦氏的身子,并不多說,深深的朝周錦悅拜了一禮,随後便轉身朝遠處的村落跑去,腳步看起來更加輕盈了一些。
周錦悅漠然垂眼。
白晟甯,穆佑臨這個人,你再也别想讓他效忠于你。這輩子,看看沒有穆佑臨做你的臂膀,你還能走多遠吧。
現在還要派人觀察一下,若是白晟甯派人來找穆佑臨,說明他已經恢複了記憶,那她就要更加小心了。
周錦悅想了想,拿出哨子吹了一下,對着突然出現的黑衣人說道:“你暗中跟着剛剛那個年輕人,注意看有沒有四皇子的人接近他,另外不要讓人發現你的存在。”
周錦悅不怕陸裕卓知道她和穆佑臨有交集。隻是如果其中有四皇子插手的話,她的舉動會讓陸裕卓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