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甯端起一盞茶,一口氣喝完了。他放下茶盞,指尖在桌子上輕輕扣了扣,嘴唇蠕動:“去吧。”
幾條人影閃過。
季承平背後一涼,緊緊低下頭,不敢追問了。
白晟甯再端起茶盞,往地上一倒,做了一個敬酒的姿勢——那是祭奠死人的動作。
另一邊,暮霭沉沉,街燈如豆,穆佑臨步履蹒跚,歸心似箭。
永川書院位于城外的浮台山上,穆佑臨所住的那座宅子為了離書院近一些,離京城中心的繁華地帶很遠。若是坐馬車,用不了多少時候,但穆佑臨家境貧寒,自以為并沒有已經富裕到可以買一輛馬車的地步,所以每回都是走路回去。
他是男子 ,從不擔心安全問題。
隻是今夜,他心中的不安随着夜色加深漸漸擴大。
眼看離家越來越近,途經狹巷,人影稀疏,唯有風聲與腳步相伴。
穆佑臨思緒萬千,并未察覺背後暗影潛藏,約莫十人左右,皆手持利刃,眸光冷冽。不過瞬息之間,幾人便悄無聲息的逼近到了穆佑臨的身後。
行至巷口,穆佑臨即将拐入自家門前的那條路,忽聞身後風聲驟起,利刃破空,直指心脈。
穆佑臨大驚失色,此時想要避已經來不及了,匆忙之中後退了幾步,下意識的用手臂格擋,隻覺寒光一閃,生死懸于一線。
穆佑臨從未覺得死亡離自己那麼近。
他手臂一痛,隻覺今日可能要命喪于此。腦海中閃過四皇子的身影,還有家中卧病的母親,最後,竟是那位年輕夫人的面龐。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清嘯劃破夜空,伴随幾道矯健身影,從暗處躍出,橫亘于穆佑臨與刺客之間,雙方人馬纏鬥在一處,都是黑衣蒙面,穆佑臨隻能從人數和對方那那滿含兇意的眼睛中判斷出敵友。
穆佑臨一介文人,看不出武功高低,一開始隻能從人數的優劣上為這些人着急,不過看了一會兒,就能看出來後面來的幾人武功高于原先的黑衣人,雖然人數比對方少四人,但總歸是化解了刺客攻勢,并逐漸占了上風。
穆佑臨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剛剛後退之時,又不小心崴了腳,喘息未定,眼前景象如夢似幻。
待制服那些人,六人之首的黑衣人回首,道:“穆公子勿憂,吾等乃昭和郡主的人,被遣來保護你的。”
穆佑臨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覺得眼前這幫自己的人也是目光寒涼,不似和善之人,但對方剛剛救了自己,又說是周錦悅派來的,穆佑臨倒不怎麼害怕了,點點頭:“多謝幾位壯士。”
那為首之人面容似乎有些古怪,壯士?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稱呼他們。不過也并未再說别的,隻是道:“穆公子要同他說話嗎?”腳上踢了踢唯一留下的活口。
穆佑臨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必了。”他大概能猜到是誰了。
那人便道:“如此,那人便由我們處理了。”
穆佑臨不必猜也知道那剩下的一人會是什麼後果,但他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也不是善意泛濫之人,便點點頭,不再說話,任由那剩下的一人也被抹了喉嚨,随後便和地上的同伴被一起拖走了。
穆佑臨叫住那為首的人,問道:“郡主可是知道我會遭遇刺殺?”否則,他們怎麼會那麼及時的出來救自己。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等隻是聽令行事,主人吩咐我來保護公子,其他的一概不知。”隻可惜對方也不是泛泛之輩,出手太快了,他們竟讓目标受了傷,回去怕是要受到責罰。
穆佑臨看着自己受傷的左手,對那人說道:“那可否給你們主子帶句話,我想見她一面。”
那人點點頭,随即便離去了。
穆佑臨試着動了動腳,苦笑一聲,幸好這裡離家裡不遠,回去正一下骨頭就好,傷的是左手,也不妨礙寫字的。
周錦悅當晚便得到了消息。
雖然早知白晟甯心狠手辣,但如此幹脆果決的下殺手......倒也并不算很意外。
第二日,周錦悅便以去看永川書院看弟弟為借口出了門。
此時關芃和家裡人都已經知道此人了,便又額外的讓她帶一份由陸國公府送出去的禮物過去。
周家姐弟心裡很是替穆佑臨開心,尤其是周錦悅,這一世的穆佑臨成為了狀元,他的官途,定然會上一世走的更加廣闊,隻是,若是有人從中作梗,也會更加艱辛。
周錦明的禮物周錦悅不知道是什麼,但周錦悅在穆佑臨考試之前就确定他會高中,早早的讓人提前燒了一對青窯的筆筒給他,陸鴻參知道了以後還讓她也順便捎帶一本書過去,以示勉勵。
周錦悅便帶着幾樣禮物過去了,放榜之後并不會那麼快就上任,便是楊逸明,當初也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考察期,還得要看朝中有沒有空缺的位置,當然,季承平的考察期就更長了。
錦明今日沒有過來,據穆佑臨所說,是去了藏書閣找書了,可能是忘記了時辰。
周錦悅也不多想,便把帶來的東西都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