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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剖心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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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産科和精神科的上級醫師都來會診,謹慎地開了藥。

SSRI藥物起效需要一段時間,難民孕婦還是無法正常入睡和吃飯。

而且孕婦不肯離開難民營去住院,因為她不想離開這裡的親人和孩子:“我害怕他們會被炸彈炸死。”孕婦重複地一遍遍說。

“離開難民營去住院隻會對她的精神狀況造成更多的刺激。“阿拉伯語翻譯對他們醫療團隊說,他們也隻能尊重患者的意見,留在難民營裡觀察。

觀察營内患者症狀、及時彙報上級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他們這些輪流值班的醫學生頭上。

這天晚上,夏廣白把ipad拿在手上,走到窗邊看漫天星辰——他每次讀書讀到累了,就會站起來再讀一會——然後點開電子版的《DSM-5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找到創傷後遺症PTSD的頁面。

就在這時,窗外不遠處,倉庫的燈熄滅了。林糖心和愛麗絲、艾瑪、蘇珊等志願者從倉庫裡走出來。

林糖心轉頭去關倉庫門,她從倉庫的陰影底下走到戶外的漫天星辰之下,渾身像披上了一件潔白的羽衣,如霜雪靜靜凝結在少女纖細的身姿上。

對了,PTSD是臨床心理學的範疇,夏廣白想道。說不定,可以請教一下她?

##

“聽起來,就是PTSD?“

夏廣白在午休時間去倉庫找林糖心,把那名孕婦的症狀描述一遍,林糖心就立即說。

彼時,林糖心剛剛用馬克筆在紙上畫完一隻蝴蝶的輪廓。達莉亞拿着顔料和調色盤等在一旁,看她畫完了,就拿着蝴蝶線稿歡喜地去上色去了。夏廣白不由得留意到林糖心畫得很好,線條優美而穩健。

“請精神科會診了嗎?“林糖心問,聲音裡漫上急切。

這個時候,其他志願者都在忙碌。另一名志願者愛麗絲在試圖擺弄着手機,給孩子們放阿拉伯語的童謠。

“會診過了,藥都開了。可是你知道的,舍曲林這些抗抑郁藥起效要服用一段時間。她不吃不喝一段時間了……”夏廣白擔憂地說,緊接着提議,“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患者嗎?她就在營中,離這裡不遠,不是你負責的。”

“當然。“林糖心連忙站起來,“我就遠遠看一眼不打擾她。”

兩人去見到了那位孕婦,遠遠地看了她一眼。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連金黃色的陽光都變得陰沉了,陽光的溫度仿佛照不到帳篷裡的床上。

那孕婦躺在帳篷最裡面的一張小床上,木然地躺着,眼睛紅腫。她圍着黑色的紗巾,垂下來的裙擺随風擺動着。她身形極其纖瘦,難以想象她腹中還有胎兒。

明明在溫暖的陽光之下,孕婦的身體卻顫抖不已,抱着肚子蜷縮在一起。她的眼神中一片驚恐,不知道在腦海裡看到了什麼。她的每一個動作細節,都在訴說着她的恐懼和絕望。

夏廣白皺起眉:“我得彙報上司給她加安定才行。還有開一些藥,開流質的營養飲品,想辦法讓她吃飯。“

“藥物治療來不及起效,心理治療也沒有辦法吧。因為我們都不會阿拉伯語,有翻譯的話,她可能又說不全……”林糖心搖搖頭,眼神中閃過無力,

“得了PTSD的患者,那慘烈的一頁卡在了腦海裡,神經和感情極度繃緊,變得遲鈍而麻木。一閉上眼睛,那些血腥的情形就會不停閃現,再堅強的人也會心志崩潰,沒有辦法回到現實來。”

“是的,精神科的醫生和心理治療師都跟我們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結果是暫時無計可施,隻能逐步交大藥物劑量慢慢觀察。”夏廣白說。

孩子們踢着足球經過,揚起陣陣黃沙。聽到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床上的孕婦依然顫抖着,她依然在自己的世界中獨自一人,面對着炮火無能為力。

林糖心說着:“我之前讀過PTSD的書,如果阿拉伯翻譯願意,可以跟這位患者多說‘現在很安全’,要很有耐心地說很多很多次……我還知道,有一個治療方法是EMDR快速眼動與脫敏療法,還有藝術治療也可能有效,不過這都是需要會阿拉伯語的心理治療師來引導。”

林糖心停住,發出歎息。

“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我實在不知道怎麼樣幫她。不好意思我無法幫助你們的患者。”

“沒有,謝謝你的分享,謝謝你陪我過來看患者。”夏廣白說。

當地精神科的專業人士來會診過。他當然沒有指望她給出任何更實用的建議。

但是……

“對了,我可以再請教你多一個問題嗎?”夏廣白猶豫地說。

“當然。”

夏廣白握住了自己白大褂的衣角,手心汗津津的,他鼓起勇氣:

“如果,常常做被人用刀剖出心髒的噩夢的話……也是PTSD嗎?”他小聲。

他自己是學醫的,熟讀DSM-5,自己卻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林糖心仔細思考了一下,然後柔聲回答:“噩夢也是創傷後遺症的一部分,但具體要看患者經曆了什麼,夢境的頻率,以及是否影響了日常生活。”

她頓了頓,“這個剖心的夢境,聽起來很痛,夢境影響了患者的日常生活嗎?”

這是精神心理科教科書式的問診,簡直像課上專家在做演示似的。她是把這些都背下來了嗎?夏廣白一瞬間想笑,但忍住了。

他想了想:“這倒沒有。那個患者隻是在夜晚的時候會——”

“入睡困難?”林糖心看着他,一雙清澈的眼睛沁着溫潤的光澤,像是洞悉了什麼似的神色。夏廣白知道了,從他的語氣中,她猜出了他口中的患者就是他自己。

“嗯,胸口有時候會很痛。也許是噩夢帶給人的幻覺吧。”夏廣白承認這些的時候不禁感到羞恥。

林糖心低下頭,看着地上的黃沙,說:“根據我的實習經驗,有軀體症狀的人,其實都有一個特征,那就是經常會責備他們自己,然後他們讓夢境、身體的痛楚來懲罰自己。”

“會責備、懲罰自己……”夏廣白重複着這句話,有些恍然大悟,“是的。也許是的。”

這也許解釋了為什麼孕婦的症狀會這樣,雖然真相是什麼,他們都不知道,但也許,場面實在太血腥,她看到了鄰居被炸死,也在内心暗暗懲罰自己為什麼沒能上去救他們。

“所以,這種時候,最要緊的是,你要告訴自己你已經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做到了最好。”

林糖心輕輕拍夏廣白的肩膀,一瞬間他心裡細微一顫,感到就像有天使的羽毛掠過他的肩膀。

“你做到了最好,隻是其他人暫時看不到你的好。那不是你的錯。”

“我……”聽到這句,夏廣白說不出話來。

瑞芝總是對他說:“你做得不夠好。你不夠想要當外科醫生。”

而眼前的這個女生隻是萍水相逢,還不了解他,就用這種無比堅定的語氣,和甜美的笑顔說:“你做到了最好。”

夏廣白一瞬有些茫然,腦海裡就像有兩個相反的聲音在打架,他不知道應該聽誰的。

他道了謝:“你是在對我講心理醫生常說的撫慰的話嗎?”

“我沒有在撫慰你,而是在作為你的同事在講實話。因為我看到的事實就是,你每天都在盡心盡力地看病人。”林糖心語氣誠摯地說,“當其他人說我在這裡當志願者有大愛時,我總是會想起你。所以,我剛剛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我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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