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俊城和巫玲沒有再争吵。林糖心對着過去的日記本在發呆，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

“姐，可以進來嗎？”林俊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林糖心把日記本放回去：“進來吧。”

她本以為林俊城是來談和巫玲吵架的事，沒想到他沒有提起，隻是看着她。

“巫玲把事情都告訴我了。”林俊城的神情是罕見地嚴肅，“你和夏醫生，确定交往了嗎？”

林糖心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如果說他們在交往，顯然還沒有确定；如果說沒有交往，今晚兩人差點接吻的畫面，又清晰得像剛剛發生一樣。

“我打算把過去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訴夏醫生。”林糖心誠實道，“你也知道我的診斷，我不想讓他有負擔。”

她的語氣逐漸低了下來，眼神裡浮現出一絲羞愧，“我也有病恥感。”

林俊城聽着，輕輕歎氣：“姐，夏醫生一定不會介意的。大家都是醫務人員，他能理解你。再說了，我根本就不覺得你的診斷書有任何意義。你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做過傷害的事，除了……”他頓了一下，“除了對你媽媽，或者對那些本就該受懲罰的人。”

林糖心搖了搖頭：“讀書的時候，我過得渾渾噩噩的。說的話、做的事情也大多不是出于我自身的本意。但不管怎樣，我不想瞞着夏醫生。”

林俊城坐在她的床邊，聲音裡多了一分認真：“我隻希望你幸福，姐。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說我對夏醫生的一些看法。”

“你對他的看法？”林糖心疑惑，“工作上的嗎？”

林俊城點點頭：“嗯，作為同事和實習醫生，我在腫瘤科看得很清楚。他能力太超群、太招人嫉妒了。那些住院醫生水平不如他，明面上向他請教，背地裡卻在說他壞話。”

林糖心皺了皺眉，臉上也浮現出擔憂。

“如果你真是他女朋友，不妨提醒他多注意，我們國内不比英國，說話别太直接。國内的職場環境很糟，醫鬧已經讓大家夠緊張的了，誰都不想樹敵。”

林糖心點點頭：“我也打算找機會和他聊聊，要改一改他和病人溝通的方式。其實夏醫生給我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傲慢的人，可能是國内職場的高壓環境，讓他必須不斷證明自己吧。”

“他以前是什麼樣的？”林俊城的語氣裡多了好奇。

林糖心低頭，抿了抿唇，似乎在思考措辭。

“他在難民營的時候，就是……”她頓了一下，回憶起往事，嘴角不自覺地帶上微笑。

——俊美純潔的白衣天使。

用這些詞形容夏廣白似乎有些滑稽，但這是她最真實的感受。

回想起來，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對他隐隐有好感了吧。

姐弟倆聊了一陣，林俊城就走了。林糖心坐回到位置上，重新打開今年的日記本。

她翻到一頁空白的紙，寫下：“夏醫生今天差點吻了我……”腦海裡浮現出他溫暖而有力的擁抱，她的臉頰一下子發燙。

“但是……”她頓了頓，筆尖在紙上停住，“我很懷疑他喜歡我，是因為他不了解真正的我。”

即使是在自己的日記裡，她也害羞到極點，沒有寫下過多細節。細膩複雜的情感，太多的悸動、期待與懼怕，像藤蔓一樣在心中纏繞，越是剖白，越是讓她心亂如麻。

寫完夏醫生的事，又寫巫玲和林俊城的日記，然後她開始記錄病人的情況。這是她多年的習慣。

林糖心寫下了“佟小蕊”和“秦烨”的名字，這是她最近最棘手的兩個患者。她簡單記錄了兩人的情況，合上日記本後，看了一眼時間，準備休息。

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

幹炒牛河：對不起糖心，今天回去後我想了很多，一切都太倉促了。都怪我。明天你幾點上班？我和你一起上下班吧，這樣有更多時間聊我們的事。

林糖心猶豫了一下，回複道：

少冰加糖：我明天很早要到醫院，八點和精神科的大家查房。你呢？

幹炒牛河：九點才開始門診。

少冰加糖：那你多休息，不用陪我了。

幹炒牛河：不，我和你一起下去，我給爺爺買早餐去。七點半在門口見。

看似如同事之間的平淡的對話，還是讓她心跳加速了。

林糖心猶豫了一下，在微信對話框裡一字一字地打上——

少冰加糖：夏醫生，我想跟你說以前的事……你要不要聽完之後，才決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