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才下了大雨,第二天難得放晴。
江知照從食堂出來就直接去了教室。
他們平時上課的教室就是考場,老教學樓的教室不比新教學樓的寬敞,設備也比新教學樓的老舊,牆面上鐘表都生出了鏽紋。
第三輪隻有二十人參考,教室裡已經坐了一半的人。
江知照考試的位置在最後一排靠窗,倒是跟他在明德的位置差不多。
老教學樓的陳舊體現在方方面面,就比如教室裡的課桌椅都保留着長久使用的痕迹。但似乎被特意擦拭過,座椅倒是挺幹淨。
過了一會兒,幾名監考老師帶着試卷走了進來。
“好了,大家把手裡的書都放一放,手機全交上來,馬上開始考試。”
這次的監考老師跟前兩次的人相同,除了做完規定的講話,還附帶一句:“大家能走到這一步不容易,最後一場考試,希望各位不要因為小小的錯誤被取消成績、浪費這麼多天的心血。”
其實他們也不怕有人那手機上網搜題,所有的題都是學校教授們自己出的,網上沒有答案。
等到所有人都回了座位,老師看了眼時間,提前一分鐘發試卷。
“把筆放下,可以眼睛看,但不能提前動筆。”監考老師提醒道。
江知照拿到試卷時先通篇掃描了一遍,不愧是一群大學教授,出的題目新穎又沒超出範圍,每道題目都不長,但包含的信息量卻極大。
心裡有了底,開考鈴聲響後江知照便開始動筆。
教室裡落針可聞,牆面上的窗戶開着,風透進來,吹着頂上的風扇吱呀呀地響,總給人一種将要落下來的感覺。
上午都考試結束,江知照一出門就看見他那三個等下門口的室友。
看到他,張科揮手:“知照,這裡。”
江知照走過去,立馬被他們圍住。
“考得怎麼樣,難不難?”
王識遙拉着他們:“我們邊去食堂邊說。”
江知照估摸了下題型的難度說:“還行,題目比較新穎,但都是平時學過的知識點,隻要學過應該就能解決。”
但張科對這話表示懷疑。
中午的天還晴着,下午天氣就急轉直下,天空中飄起了小雨。
江知照從教室後門進去,此時考試的人幾乎都在自己位置上,似乎中午就沒離開。
他旁邊坐的是個寸頭小夥子,皮膚偏黑,看見他進門招手:
“大神,你終于來了。”
江知照走過去,“你們中午都沒回去?”
同桌擺擺手:“沒有,吃完飯就回教室看書了,都這個點兒了,誰還休息得了?”
不過他又說:“當然大神你跟我們不一樣,要是我有你這樣的智商我也想回去休息。”
窗外的風飄進來,晃得頂上的風扇吱呀呀地響。
他同桌擡頭看了一眼天花闆,有些擔憂地說:“這風扇怎麼晃成這樣,我真擔心它掉下來。”
江知照也跟着擡頭,“可能是風吹的。” 他過去關了窗。
下午的考試比上午長了一個小時。
教室裡開着白熾燈,監考老師正從另一側巡過來,側後方的風扇聲讓她不由得皺眉,風扇搖晃的聲音太大,很可能會幹擾到孩子們做題。
她正猶豫要不要把後門關上,剛轉身就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等他回頭就見最後靠窗的位置,天花闆上的風扇掉了下來,砸到了正下方的一名同學。
風扇之下,隐隐顯出一片血迹。
周圍的人已經被吓傻了,教室裡有一瞬間的寂靜,所有人都轉頭僵硬地看向這邊。
監考老師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而後立馬反應過來,當即摸出手機給負責人打電話,又喊着另一個監考老師。
“快,快喊救護車。”
……
江知照記憶還停留在他剛做完一道大題,題目很新穎,老師出題角度很刁鑽,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完成,然後長呼出一口氣,正準備看下一道題時,頭上突然砸下一個重物,鑽心的疼痛猝然而至,而後、而後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知照,知照……”
江知照感覺遠處有人在呼喚他,聲音很熟悉,又隔着朦胧的霧。
眼前滑過白光,視線逐漸打開,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睛。
“醒了、醒了。” 挽晚喜極而泣,拂過掉下的眼淚,彎腰輕柔地問:“知照,你感覺怎麼樣?還痛不痛?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江知照大腦陷入一瞬間的空白,而後昏迷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我——” 他張口,發現喉嚨仿佛被灼燒後的沙啞,發不出聲音。
一旁謝秋倒了杯水插上吸管遞到他唇邊。
“先喝點水。”
江知照順從地抿了幾口,喉嚨間那股灼燒的感覺才逐漸淡去。
他這才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是在醫院?”
挽晚一邊流淚一邊點頭。
江知照茫然:“我怎麼在這兒?” 他記得上一秒他還在考試。
床前的江父和江知宴沉默。
江知照又看向謝秋。
謝秋目光望向某個角落,而後有垂到地上,最後似乎做了某個決定看向他:“你還記得昏迷前發生了什麼嗎?”
他們都以為江知照丢失了昏迷前的記憶,人的大腦在遇到危險時會表現出防禦機制,可能會忘記危險發生前一刻的事情。
江知照隻是沉默了幾秒,說:“我記得,沒考完。”
房間内又是一陣沉默。
江知照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感覺,心裡空落落的,泛酸,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房門敲響,一個女老師走了進來——是這次保送營的負責人,
“江同學,你好,我是光華大學這次保送營的負責人。” 那人說,“很抱歉,是我們考慮不周才導緻這次事故的發生。”
江知照心中隐隐有了猜測,還是詢問道:“選拔結果已經出來了?”
負責人認識江知照,準确地說,他們所有老師都認識這名學生,發生這樣的是所有老師都很可惜,但規定就是規定,他們不可能因為一個人就耽誤十幾個人後面的計劃。
“事發當天我們就立即停止了比賽,但因為你一直昏迷,最後學校決定啟用備用卷,上周就已經考完了。”
江知照拽着被子蓋過頭,聲音悶在被子裡:“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