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他們又放了一堆水果在病房，離上課還剩半小時時再烏泱泱地離開。
周五，醫生對江知照的頭部進行了檢查。
“幸好風扇打中的位置不在正中，沒傷到顱内組織。”
于是江知照在下午終于出院。
他出院的時間剛好卡在放學的點，出院前他提前告訴了班長，本意是想讓他們下午就不要再過來，結果等他走到大門口，就發現一群人圍住了大門口，不知道誰出的馊主意，特意打了個“慶祝江神出院的橫幅”，謝秋站在最中間，把橫幅拉到胸口，不知是不是被迫的，反正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就像是被強迫的。
江知照腳還沒踏出院門心就開始退縮，但此時已晚，木子良眼尖看見他，招呼班裡的同學開喊：“恭喜江神出院。”
周圍路過的人看他們的眼神像看一群智障。
江知照捂住臉，不敢面對事實，恨不得被風扇砸個失憶，沒從這麼想忘了這群人。
“江神，快過來，” 木子良喊完還不停，非得過來拉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然後旁邊過路人的眼神就從這群人身上轉移到了他身上。
江知照此時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們怎麼都過來了？”
木子良說：“是班長提議大家一起來接你，怎樣，這個迎接方式帥吧？”
江知照眼角直抽抽：“所以這個迎接方式是誰選的？” 誰臉皮這麼厚？
木子良指着班長：“是班長選的，說這樣既有氣勢又能體現班級凝聚力。”
江知照：“……”
所以班上就沒一個人反對？
而他們也就單純過來接他出院，接完了他們又繼續趕回學校上自習，一群人如潮水般來，又很快如潮水般離去，等人都走完了，江知照終于歎口氣，對旁邊的謝秋說：“你怎麼也跟着一起？”
謝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說：“挺好玩的。”
好玩……
江知照麻了。
他們回學校時，正好碰到從辦公室出來的宋彥。
兩人是在樓梯口碰上的。
江知照順着樓梯往上，經過時他沒認出來，是宋彥先喊了他，“知照。”
宋彥此時已經沒了往日的驕傲，發絲淩亂，胡子拉碴，黑色長外套裹着全身，手裡拿着兩張紙。
見江知照視線看向他手裡，宋彥把紙往懷裡藏了藏。
“别這麼喊我，惡心。”江知照已經厭惡再看他一眼，頭往另一邊偏了下，謝秋察覺到，身體往前擋住了宋彥的視線。
“對不起，” 宋彥說。
江知照隻在樓梯口停留了幾秒，繼續往上走，後面宋彥說的什麼他已經聽不清了。
此後幾天，謝秋明顯感覺到江知照心情很差，就比如上課老師讓翻書到某一頁，江知照隻是用手掌撐着臉頰，眼睛看在面前的書頁上，表面上像在看書，但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宋彥離開的下一周，光華大學官網再次發出了獲得報送名額的名單，除開了宋彥和王朗，隻有八人。
看到消息時，江知照很平靜，甚至一整天都沒什麼異常，當然，話異常地少，少到就連平時大咧的木子良都看出來了。
“江神，你成績那麼好，肯定能憑實力自己考上。” 木子良安慰他。
“宋彥這就叫惡有惡報，我一個親戚是律師，我咨詢過他，宋彥這次坐牢是跑不了了。” 易琳琳在一旁附和。
這會兒放學鈴聲響了，江知照沉默收拾書包，聽到他們兩個的話擠出一個微笑：“我知道。”
木子良見他要走，“你不留下來自習嗎？”
江知照搖頭，“我先回去了。”
他前腳剛走，後腳謝秋就跟了上去。
這兩天連着下了幾場雨，明明四月的天，晚上還不到六點，天空就陰了下來。
江知照穿梭在每個路燈投射下的光點裡，謝秋就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投下的陰影剛好能抵在他腳尖。
今日氣溫驟然降低，路面上車水馬龍，但行道上沒幾個人。
兩人一路相顧無言。
其實江知照也不是說不出話，但就是忽然沒了說話的興趣。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似乎就是從他得知宋彥被退學并面臨刑事的時候把，或許是在他最後一次看到光華大學保送營的入選名單裡。
也或許是看着沒日沒夜努力後即将獲得的成果倏然從手中溜走。他在住院時就安慰過自己，他可以憑自己實力考進去，隻不過要多努力幾個月而已，獲得報送名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也不必那些人差，宋彥和王朗也都有了相應的處罰，他應該調整好心态，迎接接下來的挑戰。
但有時他又不得不感慨，從小到大他都是順風順水，因為聰明，所以想要什麼隻要努力就一定能得到，這還是他第一次失敗。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站到了江家大門口，路燈下映着兩個相交的影子。
江知照恍然謝秋還跟在他身後。
“抱歉，剛才我也不是故意不搭理你……”
頭頂忽然覆上來一隻溫熱的手，包裹着他的頭往前壓。燈江知照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埋進了謝秋懷裡。
“明天周六，有空嗎？” 謝秋低沉的嗓音貼着耳膜。
江知照鬼使神差地點頭。
“就兩天時間，跟我去個地方。”
……
第二天，等江知宴一覺醒來，就看見謝秋給他發了條信息：
【哥，我把知照帶出去兩天，周日晚上還回來】
江知宴瞌睡當即清醒，立馬打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轟隆聲，像某種特殊車輛行駛的聲音，
“小秋，你把我弟帶哪兒去了？”
此時，謝秋正帶着江知照坐在一輛拖拉機上，清晨的風拂過臉龐，水汽中像混着薄荷味，江知照舒服地深吸一口。
謝秋手機開了免提，江知照聽到他哥的話，湊過去說：“哥，我跟謝秋出去玩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