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接過手機,随手扔在車後座,“去提拉德那。”
提拉德臨走時看了他一眼,分明就是在要求見面。周廷坐上車,點了根煙。
阿文開着車,悄悄從車内後視鏡看他,見煙霧缭繞中,周廷陰沉着一張臉,周身散發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息。
阿文覺得這種時候還是不說為妙,也就不再詢問周廷怎麼處理這個内鬼的手機。
一支煙很快燃到底,周廷表情這才稍稍好轉一些。
心情沒那麼糟糕了,自然就開始想正事。這手機能聯系到馮天南的上線,周廷想了想,拿起手機。
短信,通話記錄,聊天軟件,周廷一一查閱。
見除了那個号碼外,沒有其他異常電話,正要收起,腦海裡忽然想到昨晚馮天南喝醉時說得話:他的手機裡有某人醉酒後的鬼哭狼嚎。
某人。周廷一想到易難,剛剛平複一點的心,忽然又翻騰起來。對于易難,他已經很仁慈了。幾次都沒動手殺他。而易難,剛剛卻想拿飛镖戳瞎他眼睛!為了一個瞎眼的中年男人,某人敢朝他動手。
那個瞎眼對他就這麼重要?
周廷想要扔掉手機,可手指在按鍵上點了點,還是打開了錄音界面。
裡面有很多錄音,而且隻有時間,沒有編輯名稱。
周廷饒有耐心地一條條打開。
裡面是馮瞎子做風水時錄下的客戶對話,不是要求改風水布局,就是要求轉運。
周廷第一反應就是退出,打開下一條。
若是以往,他不會有耐心去翻找一條毫無價值的錄音。今天也不知為什麼,就想要找到。
直到翻到第15個錄音,他才找對。
播放鍵一按,易難的聲音在嘈雜的車水馬龍聲中響起——
“老馮,我想吐。好難受啊。”
“别吐人家店裡,回家吐......”
緊接着就是哇的一聲,看來還是吐在店裡了。然後就是馮瞎子對店主不斷道歉的聲音,而易難的聲音戛然而止。
周廷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吐完醉倒了。
過了一會兒,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馮瞎子罵罵咧咧地說:“操,易難你可真沉。下次不背你了,直接放到地上,把你滾回去。”
周廷聽到了,當即就有了畫面感。空蕩蕩的街道上,一個瞎子背着一個醉醺醺的二五仔,邊走邊罵。跟演喜劇似的。
正想着,就聽易難嗚嗚囔囔地說:“老馮,你真好。我唱歌給你聽啊。”
說着也不管老馮的拒絕,張嘴就鬼哭狼嚎起來。
他大着舌頭,咬字并不清晰,唱的是什麼東西都聽不出來。
周廷不屑地冷笑一聲,無聊至極,正要退出錄音,其中一句歌詞忽然清晰入耳——
“親愛的迪迦奧特曼,做好準備,跟我突擊......”
周廷的手突然一頓。這是,這是他編給媽媽,不,應該是秦女士的搖籃曲?!
易難還在唱着,此時歌詞與周廷記憶中的畫面逐漸重合。
家裡的沙發上,他躺在秦女士懷裡,小小的一隻,手裡拿着扇子,一邊輕搖着一邊哄她睡覺。
秦女士那時很年輕,很好看。他把自己編的歌唱給她聽。
秦女士問:“這是什麼歌啊,這麼好聽?”
“是我編給媽媽的搖籃曲。隻能媽媽聽,媽媽學會了可不許唱給爸爸聽。”
秦女士好笑地看着他:“這是我們的秘密歌曲嗎?”
“是,隻有我和媽媽知道。”
秦女士說:“可媽媽比小廷要大很多,萬一媽媽不在了,就隻有你一個人唱給自己聽了,多孤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