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谧的書房裡,一束微弱的光線突然劃破四周的漆黑。
那是一隻精緻的打火機,銀色的外殼在火光中閃爍着低調而神秘的光澤。
手中是金屬特有的涼意與質感,周廷拿着打火機,目光凝視着那團跳躍的火焰。易難已經開始問秦女士的死因,按照他的性格,不問出來決不罷休。
一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想要知道至親去世的真相,他沒理由不告訴。
可同為兇手,且易難又是他不想傷害的弟弟,或許真相爛在肚子裡,隻他一人知道才是最好的。
這時,門外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咔嚓”一聲,打火機扣上。火焰猛然熄滅,房間裡重歸黑暗。
緊接着,門砰地一聲從外面推開。易難打開燈,擡眸朝沙發望去。見桌上擺着酒,煙灰缸裡還有殘餘的煙頭,而周廷此刻正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易難對上那雙黑眸,沉默了片刻後才開門見山地問,“哥,我想知道真相。”
周廷随手把打火機扔在桌上,卻沒有開口,隻是依舊看着他。
易難走到他眼前,語氣堅決地重複道:“我要知道真相。”
周廷看到他眼睛裡閃爍着異樣的光芒,那是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厲和偏執。不告訴的話,易難會一輩子偏執于此,永遠走不出喪母之痛。
周廷用眼神示意,讓他坐下來。
易難坐到對面,靜靜地等待周廷開口。
“易難,是你要問的。”半晌,周廷看向對面,“不要後悔。”
“對,是我要問的。絕不後悔。”
周廷端起桌前的威士忌,一飲而盡。随即緩緩開口,“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園西路暗巷。”易難說:“那天你差點殺了我。”
此話一出,房間瞬間安靜下來。周廷視線掃過去,目光微冷。
那天,他計劃和秦女士見面。時隔十年,見面,說一件重要的事。卻被誤打誤撞的易難給攪了。
然後便攪亂了他所有的計劃和安排。
周廷凝着易難,半晌,直起身走到窗邊,背對着他,“那天我其實是特意來找秦女士的。我想告訴她,我是卧底。可是不巧,還沒見到秦女士,就遇到了你。跟你打完架之後,我沒有時間和機會再和秦女士碰面,于是跟着張子威回了金三角。”
“我本來打算等時機成熟了,再回一趟中國,告訴秦女士我的身份。”
易難也是卧底,知道一個人獨守秘密,被世人誤解的痛苦。更何況,那時周廷隻有21歲。想要把秘密告訴至親,讓對方放心,這想法再正常不過。
周廷頓了頓,忽然輕嗤一聲,“可我沒想到,回到金三角的那三個月會發生這麼多事。隻三個月,就有九名卧底被殺,其中三個人,還是跟我很熟的兄弟。而不幸地是,其中一名卧底暴露的前一天,他的家人,一家五口,全部被滅口。”
易難歎了口氣,目光沉痛。
“所以,那時我便改變了想法。卧底這個身份,我不會再告訴任何人。”
易難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不過,見周廷臉色難看,半晌都不說話,一看就是後悔了。
果然,過了片刻周廷說:“易難,時至今日,我都不知道對秦女士隐瞞卧底身份,這件事做得到底對不對。”
他轉身看向易難,“那晚你生日,秦女士見到了我,她沒有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我也沒有告訴她我的真實身份,我們隻是寒暄,說些廢話。我有很多次想把秘密告訴她,但是都沒能說出口。”随即話音一轉,“而就在你生日那天晚上,新聞發布了我的通緝令。走私,販D,殺人。”
易難猛地一怔。
“在我21歲那年,跟的老大不是昆沙,而是伊萊。”周廷看了眼易難。
“你知道伊萊是誰嗎?”
易難搖了搖頭。
“是殺了我爸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