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許靖也在忙,蔣牧桐便繼續看書。他忽然意識到對許靖也有了很具體的認知,不再是空中樓閣的虛拟形象,是一個很出色的網文作家。
他嘗試在網上搜有關也許的内容,基本都是和書籍相關,連個社交媒體賬号都沒有開通,沒有人知道也許究竟是誰。
“欸許承佑,你覺得也許是個什麼樣的人?”蔣牧桐發誓自己問這話絕對沒有炫耀的意思,畢竟他暫時不打算說出許靖也。
但内心的陰暗角落,有個小人忍不住得瑟,我不僅有你偶像的聯系方式,還知道他真名,未來還會在一起哦。
許承佑聞言抽空瞥向他,“完美的人。”
很粉絲的發言啊。蔣牧桐不甘心地問:“你這也太抽象了,具體點啊。”
許承佑沉默,和他面面相觑,心裡想的是,我哥是什麼樣的人我當然知道,但是當着兄弟的面,用路人的口吻裝模作樣細數親哥的優點,會不會太變态了點,我不成癡漢了嗎。
兩個各自兜着異曲同工心思的人,就這樣默默對視了一分鐘,最後同時受不了地轉頭,當作無事發生。
蔣牧桐說要重新看許靖也的書,真認認真真從頭到尾看起來,連帶着許承佑也第n遍重刷。
與此同時,他開始暗中觀察兩個室友和對象的相處模式。他們的女朋友都是學校的,隔天一見是至少的,送禮物煲電話粥,有事沒事報備、分享動态。
原來的他嗤之以鼻,現在的他逐幀分析。
他慢慢養成給許靖也發各種東西的習慣。吃的美食,路邊看到有趣的活動,黃昏一抹漂亮的晚霞,偶然聽到的笑話,打籃球的勝利……
而許靖也回複消息越來越及時,也在盡力地回應他。
從點滴中,蔣牧桐發現許靖也的生活其實很單調,所有的活動都在家裡,沒有一次外出的經曆,日常碼字,看書,和貓貓們玩,打打遊戲看看電影。
像一條波瀾不驚的河流。可他寫的小說,三本類型迥異,主角的經曆跌宕起伏精彩絕倫,文字犀利冷豔,與本人的氣質大相徑庭。
他想許靖也溫吞軟綿的外表下是不是也有粒熾熱的火種,會是什麼原因讓這粒火種沒能燃燒徹底呢?
桐山牛仔:阿也,晚上可以打電話嗎?
葵栀:要打遊戲嗎?
桐山牛仔:不,考試周,準備複習。
葵栀:那不會影響你嗎?
桐山牛仔:不會啊,就通着話作個伴,我室友和他女朋友經常這樣。
撤回。
蔣牧桐暗自懊惱,撤回什麼,沒說錯啊,我從一開始就沒掩飾過意圖,阿也應該清楚的吧。
說到底許靖也在他心中是個軟乎乎容易害羞的形象,他總是擔心太直白太熱情會給許靖也帶來壓力和不适。
葵栀:好。
嘤~
“阿也。”蔣牧桐捏着耳機輕輕喚了聲,視線落在攤開的書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卻沒能入他的眼。
“嗯,我敲鍵盤的聲音會有點吵。”許靖也說。
“不會啊,白噪音,我這裡可能會有說話聲,會打擾你的思路嗎?”蔣牧桐說完覺得自己也是夠假的,怕打擾還提議打電話。可耳朵裡滾進了綿綿碎碎的笑聲:“白噪音嘛。”
一點熱意從耳機擴散開來,蔣牧桐的耳朵紅得透亮。他低聲笑了笑,胸腔裡的兔子上蹿下跳,擾得不能安甯。好一會才鎮定地清清嗓子,“我看書了。”
“好。”
鍵盤聲随即響起。
蔣牧桐捏着筆,出神地聽了會,沉醉在一種很奇妙的情緒裡,好似敞開靈魂,人還沒住進來,屬于那人的東西先搬了進來。
愛情就是兩個人一點一滴入侵彼此的過程。
“老蔣你的實驗冊寫完了嗎?給我抄下。”周峥的話把他拉回現實。
“在許承佑那。”
“佑~”
“别惡心人。”
“十萬火急啊,等下學委就來收了。”
“早跟你說過。”
“不到最後一刻記不住嘛。”
“我好像沒跟你說過我什麼專業。”蔣牧桐忽然說道,“z大計算機系。”
那邊又在笑,“好厲害啊。”
阿也今晚怎麼回事?再笑又要遭遇滑鐵盧了。蔣牧桐揉了揉滾燙的耳朵,小聲問:“今天有什麼開心的事嗎?”
“還好。”
“哦,聽你一直在笑。”
許靖也停下打字的動作,拿起黑屏的手機,上面映照出他的臉,嘴角上翹,眉眼舒展,肌肉松弛,确實是發自内心開心的表情。
他聽着那邊隐約的翻書聲,不時的一兩句對話和蔣牧桐不經意的低語,耳邊不再隻有無邊的寂靜和單純的鍵盤音,這種不屬于他世界的聲音,宛若一束撕破濃霧的陽光,讓他感受到了陰冷以外的溫度,心情自然很放松。
“我明天要出門。”許靖也難得主動說,一想到明天要出門和去的地方,心情又不太美麗,但在這種很好的氛圍下,他忽然冒出想傾訴,或者說想埋怨的沖動。
“咦,第一次聽你說要出門,要去哪?是有什麼事要辦嗎?”
許靖也沉默不語,慢慢趴到桌面,戳了戳漆黑的手機屏幕,悶悶地嗯了聲。
“這麼不愛出門啊。”他的聲音低落得很明顯,蔣牧桐很難不感受到,心也跟着酸澀起來。
因為要去的是醫院,讨厭醫院。許靖也委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