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拍完,郁安睫毛上還粘着模拟霜雪的道具,發現卓承抱着他的手遲遲沒松。
喬導已經吩咐休息了,大家雖然沒注意他倆的狀态,但直接在場地裡抱着未免太大膽了。
郁安輕輕推了一把卓承的肩膀,出聲想提醒他:“卓承——”
“郁老師,”卓承比他先一步開口,悅耳的嗓音完全啞了,“我不會那樣對你的。”
郁安動作頓住,手順勢就搭在他肩上,“哪樣?”
“把你放進冰櫃裡。”卓承說得很快。
郁安擡起頭,透過幾乎完全蔽目的美瞳吃力地去看卓承的臉。
看清了對方泛紅的眼眶,他睫毛顫動了一下,有些無措:“你……”
“我不會那樣對你。”
卓承替他擦去臉上幹透的淚痕,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對你那麼壞。我隻想保護你。”
郁安短暫地笑了一下,算作回應。
他伸出手去碰卓承眼角的微光,摸到一點濕潤,“你哭了嗎?”
“……”
沒等來卓承的回複,倒是先等到周圍一陣壓抑的尖叫。
郁安:“……?”
他尋着聲音看過去,看到那幾個愛湊到一起的實習小姑娘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們,像是察覺到了郁安的視線,立即默契地一哄而散了。
“那個,兩位老師,該補妝了。”
拿着氣墊唇彩的化妝師找準機會走上來,臉上帶着和善而神秘的笑容。
卓承默不作聲地松開了郁安。
郁安對着化妝老師平靜地說了句“麻煩了”。
坦蕩得叫人不好意思多想。
……
逃犯救出了失溫昏迷的季遠。
他行雲流水地将人抱上床榻,将衣物除去後把人裹進被裡,然後自己也躺了進去用體溫為他回暖。
很久才恢複一點溫度。
季遠意識的還混沌着,身體卻先醒了過來,下意識就往唯一的熱源上貼。
逃犯很冷靜,任由變得聽話的寵物蹭進懷裡,伸手抱住了對方瘦削的身體。
逃犯是心如止水,但卓承心亂如麻。
又一次叫停拍攝,喬放惱火的聲音響徹整個片場:“卓承你又在cos木頭?!自然一點好不好!還有,你抱的是自己的寵物啊!不要給我一臉嬌羞的!你會對着自己養的貓貓狗狗臉紅嗎?!”
周圍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
卓承生平頭一次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抱歉,喬導。是我的錯。”
他耳廓紅得太狠,像日暮的晚霞,連成色澤一片。
郁安還被緊緊裹在被子裡,輕聲安慰他:“不要緊張。”
怎麼能不緊張呢?
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上半身沒穿衣服的郁老師就窩在他懷裡啊!
卓承腦袋快冒煙了,覺得好像還能聞到郁老師皮膚上淡淡的香味,有些呼吸不暢。
他被針紮了一樣逃出被窩,去給發脾氣的喬放道歉,又申請了幾分鐘的休息時間。
喬放同意了。
卓承松了口氣,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平複自己莫名其妙的慌亂和被多次叫停的郁悶。
出道至今從沒出過這種岔子,他盯着牆角的縫隙發呆,煩躁得想抽根戒斷已久的煙。
“不用想太多。”
卓承回頭,看見披着外套的郁安正站在自己身後。
“郁老師?”
“我和喬導說了,等會拍攝驅散非必要的工作人員。這樣或許會自在一些。”
這種做法一般是在拍攝親密床戲才會用到,嗯,用在《遠山霧色》最大尺度的這場戲裡也不是不可以。
“也不用把我看得太重要,”郁安坐到了卓承身邊,溫聲教他,“把我當成其他東西,一枝花,一棵草,一塊石頭,什麼都可以,隻要是你喜歡的。”
隻要是喜歡的,什麼都好嗎?
卓承眸光閃動着看向他的側臉,過了一會,沉聲說道:“我知道了。”
[叮!意識碎片收集完成度60%!]
休息時間結束,卓承表情無波地投入劇情,又一次抱住郁安的時候,手臂還是收緊了一下,然後虛虛搭着那層光滑的皮肉不動了。
這場搓磨已久的戲終于過了。
逃犯成功救回了季遠。
死裡逃生的季遠沒再選擇逃跑,但也沒有再對逃犯露出過溫和的笑容。
這是情理之中的,得到什麼就勢必會失去其他的。
逃犯已經得到了豢養他的資格,自然不會再強求其他。
做人不能貪心。
他明白這個道理,于是開始順着自己的心意進一步馴化他的新寵物。
這次他想給寵物打上屬于自己的印記。
逃犯腿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這是父親第一次施暴留下的。
在滾燙的熱水壺被故意摔碎在自己腿邊時,逃犯的童年就結束了。
那是他第一次認識到成人的劣性。
僞裝是敷衍而虛假的,暴力是無差别無止境的。
這道燙傷痕迹意義非凡,逃犯允許它成為代表自己的印記。
季遠意識到這是不同以往的一天,從他打掉逃犯替他擦臉的手卻沒受到懲罰開始。
不同尋常意味着危險。
當被強拉着做到一樓餐廳的餐椅上、廚房裡傳來咕噜咕噜沸水翻滾聲音的時候,季遠有種“終于來了”的塵埃落定感。
但他低估了逃犯的危險程度。
滾燙的物件靠近身體,高溫水汽已經傳到左側手臂上,季遠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