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犯端着滾燙的玻璃水杯站在他面前,手掌被高溫燙得通紅一片,還能若無其事和他說話:“季遠,你又不聽話了。”
季遠撐着桌面,色厲内荏地和他對峙:“你到底又想幹什麼?我這次明明什麼都沒做。”
他無神的眼睛望着逃犯的方向,其中帶着最貼合逃犯審美眼光的陰翳與墨色。
将杯子放在桌上,逃犯選擇先和寵物洽談:“你很乖,我知道。”
抱着以理服人的想法,逃犯繼續說:“你很乖,我喜歡聽話的寵物。所以我想送給你一個禮物。”
季遠問道:“什麼禮物?”
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他秀氣的眉毛緊鎖着,沒放松警惕。
“我想送給你一個對我意義非凡的記号。”
逃犯聲音放得很柔和,重新将熱水端向青年,“是這個——”
季遠大喊道:“拿開!”
逃犯沒理會他的拒絕,态度強硬地握住他的左手,手腕翻轉就将玻璃杯裡的沸水淌出來。
季遠猛然甩開了他,後退一步絆倒了桌腿,狼狽地摔在冰涼的瓷磚上。
沸水被兩人的動作弄撒,傾倒在幹淨發亮的餐桌上,水流四散,滴滴答答滴在地面上。
逃犯視線薄涼地掃過一桌的水漬,将杯子擱在一角,聽見倒在地上的季遠對他大聲說:“不要過來!”
沒提季遠掙紮着闖出的禍事,逃犯擡步向他走近,“你好像需要我的幫助。”
季遠聽見他溫柔的聲音就臉色發白,有些害怕地往後挪動。
目不能視給他帶來太多障礙,以至于閃躲的動作都顯得無用而可笑。
他回退的動作很快停住了,背部抵着堅硬的牆面,已經退無可退。
見獵物無處可逃,逃犯站到了他面前。
“你需要我。”
語氣笃定地說着話,逃犯半跪下去,想去拉季遠的手,卻被無情打開了。
季遠面色蒼白,徒勞地想繼續後退,背後無助地貼上牆面,“别碰我。”
不再縱容他的放肆,逃犯重新握住他的手腕,将人強硬地抵在牆角。
他冷靜道:“你逃不掉的。”
季遠皺着眉頭質問他:“你到底要幹什麼!”
“要送你禮物,”逃犯語氣很平靜,“給你留下屬于我的記号。”
季遠崩潰大吼:“我是個人,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施力想掰開逃犯的手,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對方的鉗制。
逃犯握緊了季遠細瘦的手腕,目光從他的臉上無聲掃過,又默不作聲地放開他,起身向廚房走去。
重獲自由的季遠心底驚懼不斷加重,立即向外逃去。
可悲的是眼前黑暗又腿軟無力,他站不起來,隻好手腳并用往客廳的方向爬去。
地面冰涼,骨頭磕在上面生疼。
逃犯端着沸水從廚房出來,很輕易地跟上了他不乖的寵物。
季遠憑着直覺爬到了玄關處,聽見身後叫他熟悉又心驚的腳步越來越近。
腳腕被一隻滾燙的大手拉住,逃跑的青年被扯回牆角。
脊背抵住冰冷的牆面,身前是男人高大健壯的身軀。
一切的掙紮都是徒勞。
逃犯歎息着摩挲着他的手腕,“又不聽話。”
季遠倉皇地發着顫,緊咬着牙關不說話。
逃犯按着他的肩膀,隔着單薄的衣物摸到了一層冷汗,心裡竟然生出憐惜,“别怕,我不會傷害你。”
這份情緒太難得,來得又急。
逃犯目光幽深下去,落到了青年泛起青筋的頸側。
對他情緒轉變全然不知的季遠擠出聲音:“不會傷害我?那你這是做什麼?”
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逃犯沒再答話,拿起一邊的玻璃杯讓杯身靠近季遠。
季遠若有所覺,立即要起身逃開。
逃犯抓緊他的兩隻手腕按在胸前,躬身用膝蓋抵住他不聽話的雙腿。
“别動。”
季遠掙紮不開,身體被死死壓緊,隻能顫着嗓音開口:“不要!不要這樣……”
帶着高溫的杯身靠近了左側手臂。
他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想要使勁掙紮卻被逃犯一眼看穿,壓制得更用力。
季遠徹底動不了了,隻好無力地扭動身子往旁邊閃躲。
“别這樣,我很害怕……”他無助地求饒。
熾熱滾燙的杯身貼到左邊手臂上,青年眼中飛快升起一片水汽,發出痛苦地叫聲。
他痛得厲害,卻竭力穩住聲線:“我很怕疼,不要這樣,求求您!太疼了!——”
逃犯動作不停,将玻璃杯翻轉。
已經有熱水燙到皮膚上,季遠臉色更蒼白了,還在顫着聲線和他說話:“我會很乖的,先生!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您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不好?”
說到最後他淚水滾滾流出,滴滴答答砸在逃犯手上,“太疼了,我好難受!求求您放過我!”
不知是不是他的求饒聲太凄厲,逃犯動作居然真的停住了。
落在虎口的淚水積成小小的水窪,逃犯目光從那片水窪往上移,看到了季遠沾滿冷汗的臉。
他疼得厲害,眼淚一直沒止住,一顆顆像連串珍珠似的往下掉。
哭成這樣,那雙眼睛也漂亮得過分。
層層白翳被水浸過,有了生命般流動起來,可以窺見瞳眸裡更多被遮擋住的墨色。
逃犯垂眸凝視着那雙眼睛。
在季遠眼淚掉得更多之前,他緩緩将手裡的杯子拿走了。
逃過一劫,季遠抽噎着靠進了逃犯懷裡,“謝謝您。”
表情脆弱又乖巧,藏在衣袖裡的手卻捏緊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