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來洽談的不是你吧??”
金垠坐在辦公室的轉椅上,睨了站姿很端莊的舒臾一眼,他微微蹙眉,修長的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面。
“孫樹逃出國了。”
舒臾如實說。
金垠往轉椅上靠了靠:“東西還沒到?”
舒臾:“外面洽談的事都是孫樹在做,我很少管這些,我一般隻關起門來創作。現在我正在讓一個同事把方案傳過來。”
他當然知道金垠态度輕慢,但反正就當對方是甲方而已。在工作上如何應付擅長刁難的甲方,這點他倒是很習慣。
金垠輕笑了聲,他手上燃着一根煙,輕輕籲了一口,漫不經心地撣了撣手上的煙灰:“我總算知道你的工作室為何要倒閉了,你過于相信你的合夥人,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甩手掌櫃。”
這點倒是實話,舒臾沒反駁。
接着,金垠自下而上地打量着舒臾,他慢條斯理道:“不過,很遺憾,今天我可能沒什麼心情想看,勞煩你親自跑一趟了,下回吧。”
舒臾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清楚沒有任何一個大公司的領導層會是這般情緒化,除非他本身就是瘋子。
他彎着眼睛,态度十分平靜地看向金垠:“你既然是專業人士,南塢工作室和沈玉鴻,這兩邊孰勝孰劣你心中肯定早有定論。你對南塢工作室的态度,是因為你想針對我?”
金垠回以他一個淡淡的笑容:“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果然……
舒臾一看對方現在這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就知道眼前這個賤人一定不會那麼容易就放過針對他的機會。
“在公事上公報私仇,金先生,這就是你們這些财閥之子的作風?”
片刻後,舒臾淡淡道。
“公報私仇?”
金垠修長的手指夾着煙,他起身,朝舒臾的位置閑庭信步地走過來:“舒先生,你以前性格很臭,但至少還有這張女人臉讨喜,如今一看,不過五年時間,怎麼真就一副寡婦的喪氣了?”
“死了個一毛不拔還不認你的老爸,不至于這麼悲傷吧?還是說,你那即将破産的工作室,對你的打擊就那麼大?我說,一年的利潤有一百萬嗎?”
他目光玩味地看着舒臾,薄唇裡吐出的氣息裹有一絲細袅的煙味。
舒臾沒有躲避眼前人犀利的目光,經年過去,這熟悉的瞳孔裡隻剩頂級掠食者的傲慢。這雙眼睛,曾是何等熾熱地望着他。
“我迄今不明白你想報複我的理由。我解釋過無數遍了,我沒有出軌。”
他最終垂了眸。或許他天生招人渣體質。
金惑虛眸,他在舒臾面前站定,沒夾煙的那隻手落在他蒼白的臉頰上,指腹微涼:“舒先生,你方才看我的眼神,就好像一個搖尾乞憐者渴望他的主人能賞給他骨頭一樣。”
“于公來說,你的公司根本不值得救,它産生的商業效益太小了。”
“或者說,憑着你們的私域審美,它能走到了現在,這才是一個奇迹。不過,對商人來說,情懷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對吧?”
聽聞這話的舒臾,心底竄起一股氣,很想學電視劇裡的人一樣,直接薅起桌上的水杯朝金垠一潑,但他終究忍住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腦袋裡一直在嗡嗡。
很難形容那種感受,仿佛是一種鈍痛後的麻木。
他無法忍耐任何人诋毀他的熱愛,南塢工作室是他的心血。在情感失意後,他曾将全部的心力都投諸工作。
片刻後,聽到門口的聲音時舒臾側頭,沈玉鴻正壓不住唇角地站在那裡,他似乎聽到了他們方才的談話。
此刻,他手裡拿着文件,似乎要過來向金垠請示。
但金垠蹙眉,面無表情地按了桌上的遙控器,他辦公室的玻璃門緩緩關上了。這是單面玻璃,從裡面能清晰看見外面,但從外面完全看不見裡面。
沈玉鴻顯然是被金垠趕走了,他有些困惑地站在原地,最終轉身離去了。
“你來,就是為了羞辱我的?”
舒臾從門口收回目光。
他輕輕道:“不過,讓你見笑了。我倒是覺得,一個天之驕子落魄了,旁人還有戲看,比如像你這種人若是哪天淪落成窮光蛋,想必會有很多人看戲。至于我,我從小就扮演小醜角色,當慣了倒黴蛋,一塊破抹布,你再怎麼折騰就那樣,不會讓你産生快感的,旁人也早沒有興趣了。”
“沒必要。金先生,像你這種天之驕子何必自降身段呢?”
他甚至朝金垠笑了下:“如果你實在很想體驗那種我對着你痛哭流涕的劇本,我當然也可以演,隻是可能會比較辣眼睛。”
“還有,你若是這麼執着地看我笑話,我反而覺得你在對我念念不忘。畢竟,我一貫認為,人對自己真正讨厭的東西是很難去關注的,而過度關注就意味着執念。”
“你放不下那些執念,就意味着你還被困在裡面。”
他說着,冷笑了聲,一下子打掉了金垠落在他臉上的手:“别碰我,你身上煙味太重了。”
說完後,他轉身,想離去,但他的手臂卻被男人拉住了。
舒臾用力掙了掙,沒掙脫,他回頭,眼神不善地盯着金垠:“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