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苔鼠擡頭看了看門神,又看了看門神身後的濃霧,警惕地問道,“幹什麼?”
“卑職……”門神轉了轉眼珠,笑着說,“卑職年紀大了,想告老還鄉,不知應與誰說,所以來問問。”
金苔鼠緊盯着濃霧,越看越邪性,他微張手掌,現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走!”金苔鼠冷冷地說道。
“走?”門神瞥了一眼護在胸口的玄妙,玄妙皺着眉頭一臉不悅地瞪着門神,門神咽了咽唾沫,“啊……不走!”
不對勁!金苔鼠眉頭一皺,甩出匕首刺向門神的胸口!
嗚!一團蟲霧猛地向金苔鼠的面門撲去!
金苔鼠沒有看清是什麼東西,隻覺得眼前一黑,便急忙點停腳步,掌心運炁震了出去!
蟲霧驟然散去,金苔鼠這才看清紗笠上落滿的各種大大小小的飛蟲!
他心中一驚!雖然并不害怕,但突然同時出現這麼多蟲蟻,也讓他的心裡産生了極大的不适。
嗚!躲開炁力攻擊的蟲霧又重新聚在一起,沖向金苔鼠。
金苔鼠墊腳退了幾步,同時将炁運到匕首上,對準蟲霧張開掌心,隻見匕首在掌心慢慢旋轉,驟然加速!空氣猛地被卷起一個漩渦,蟲霧突然被吸進漩渦中,又變成泥漿甩了出去!
“啾——!”一個刺耳尖銳的聲音刺激着金苔鼠的耳膜。
蟲霧之中,漸漸現出隐隐的金色星光,星光慢慢彙集,形成一條靈動的蛇,盤向門神。
“啾!呦呦呦呦!嗷——!”玄妙腆着小肚皮,撅着小嘴巴,沖着天空尖聲鳴叫着。
門神睜圓了眼睛看着掌心裡的玄妙。稀疏的羊角辮裡流出金色的炁流,噗呲一聲,化成一隻金黃色的小蜘蛛,扒在玄妙的頭頂。
這是什麼玩意?怎麼還有點眼熟?門神正琢磨着,就見玄妙緊皺眉頭将骨頭插入門神的指縫,嗯?這是幹啥?
還沒等門神張嘴問,就看着玄妙猛地将身體壓在骨頭上。
嘎吱……細細的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音從門神的指頭上傳來。
嗯?門神望着被玄妙用骨頭撬變形的手指頭,“嗷!你這孩子……”
玄妙一擡腿從門神的手指縫溜了出去,正落在金蛇頭上。金蛇馱着玄妙盤旋着升上半空中,慢慢化成巨大的鬼面蜘蛛,呈現在金苔鼠的面前。
“诶呀!”門神顧不得疼連忙上前護着玄妙,“你這孩子……”
玄妙駕着鬼面蜘蛛縱身一躍撲向金苔鼠!
小鬼面蜘蛛站在玄妙的腦袋上揮着螯肢,玄妙站在大鬼面蜘蛛的腦袋上揮着骨頭,大鬼面蜘蛛撲在金苔鼠的面前将螯肢一下一下砸在紗笠上。
金苔鼠并沒有回擊,也沒有抵擋,而是愣愣地看着玄妙腦袋上的砗磲珠鍊。這是南海之物,難道這孩子是……?
“呦——!”玄妙見金苔鼠愣着神兒,猛地一躍,舉起骨頭就往金苔鼠頭上砸去!
“呦呦呦呦呦!”門神驚慌地邁着大步,伸開胳膊将躍在空中的玄妙攔在掌中。
“瑤兒小姐來了?”金苔鼠低聲問道。
“沒看着瑤兒小姐,隻見着這孩子了。”門神将玄妙重新護在胸口,退了幾步,低聲說道,“但是玄風大人還在,不好動這孩子!”
金苔鼠皺了皺眉,又看了看玄妙頭上的砗磲珠鍊,想了想說,“天一殿太危險,您帶着她走吧。”
門神一愣,望了望天一殿的方向,陰氣沉沉、殺氣湧動!他不由得護緊玄妙,“呃……那卑職就帶這孩子走啦!”
“不走!”玄妙敲着門神的手指頭稚聲稚氣地說道,“阿娘說,找爹爹!還說……”
玄妙撲棱着從門神手中掙脫出來,跳到地面上,像模像樣的舉着骨頭指着金苔鼠,表情嚴肅地說道,“誰擋路,就瞎誰!”
金苔鼠瞥着玄妙,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對蘇予瑤的愧疚?還是當初刺殺任務失敗的懊悔?如果不是當初的失誤,也許就不會有這個孩子,又或許,那個任務命中注定就是失敗!
玄妙瞪着無動于衷的金苔鼠,努力地分析了一下現在的局勢,然後收起骨頭,一擡腿竄了出去,奔向天一殿。
“诶?”金苔鼠對玄妙的舉動十分意外,“你不殺我了?”
“不瞎了,”玄妙頭都不回地喊道,“因為你現在沒有擋路!”
“啊?”金苔鼠哭笑不得,剛要擡腿追,就看到了玄妙背後的那條魚幹,壬申?!
“哈哈哈……”一陣女孩兒爽朗的笑聲從腦後傳來。
金苔鼠隻覺得渾身炸毛般發冷,他攥緊匕首,轉身就刺!
“噗!”匕首刺入一團軟綿綿的東西裡。
蘇予瑤?!
金苔鼠頓時瞪大了眼睛,他的匕首正插在蘇予瑤的胸口,鮮血洇透了皮襖,正順着匕首流淌下來,滴在金苔鼠的腳尖上!
“你為什麼殺我?”蘇予瑤開口問道。
金苔鼠的心髒顫動起來。
蘇予瑤邁前一步,将臉貼向金苔鼠的黑紗,輕聲說道,“你,失手了!”
金苔鼠的喉嚨仿佛被堵住,他知道這是幻術,但是看着眼前虛幻的蘇予瑤,卻還是無法釋懷……
門神顧不上被幻術蠱惑的金苔鼠,擡腿撈起玄妙就向天一殿奔去……
“還請伊母娘娘頤享天年!”
“伊母娘娘頤享天年!”
“頤享天年!”
紅珠聽着天一殿外漸漸湧起的聲浪,得意地翹起嘴角,瞥向伊母,用陰冷的聲線,說道,“伊母娘娘,您可聽到了?這可是大家的心聲啊!”
伊母翻了翻眼皮,擡起手用小拇指輕輕搔了搔耳垂,又擡眼望向錦玉,面色淡然地問道,“錦玉,如果把天宮交給你,你會怎麼做?”
錦玉愣了愣,看了一眼趾高氣昂的紅珠,低身說道,“母親,澤淵已承接有道天君之責,并且後繼有人,理應……”
“無極之母之位,應當如何?”伊母打斷了錦玉的話,追問道。
“無極之母之位非常人能為,所以……”錦玉膽戰地瞥了一眼紅珠,降低聲音說,“如若無人能承接,不如就……”
“不如就棄了,是麼?”伊母接過錦玉的話,輕描淡寫地問道。
錦玉的眼神一顫,低頭不語。
“如果廢除無極之母,無極道中就不複存在,世源該怎麼辦?你們留在無極道中裡的族人,又該如何?”伊母淡淡地問道。
“您隻管交出天宮!别的不需要操心!”紅珠已經按捺不住,急着打斷伊母和錦玉的對話。
伊母略微停頓了一下,又轉向澤淵,問道,“澤淵,無極道中是你的,裡面的族人也是你們南海之人,就算是世源可以不顧,難道南海族人的生死你都不顧了嗎?”
澤淵心裡一動,眼神中透出幾分猶豫。
“澤淵,你不要忘了,南海是你的根啊!”伊母動情地說道。
澤淵内心開始搖擺,突然一道黑霧閃過眼眸,他柔軟的心又堅硬起來,“哼!做大事之人,又怎能計較個人得失!”
伊母看着澤淵的表情和态度的突變,心中的猜測已有了答案。她慢慢轉向玄風,想從玄風那裡得到确認,沒想到,玄風還在皺眉糾結着!
“玄風,你覺得該當如何?”伊母高聲問道。
玄風眼神一震,看向伊母,想了想,低聲說道,“紅珠是罪魁禍首,應當殺了紅珠!”
伊母的鼻翼抽搐了一下,“玄風……”
“玄風大人!”紅珠搶着話頭高聲說道,“您是罪人之子!又有裹挾伊母娘娘的重罪在身,您在這裡信口開河、胡言亂語更是罪上加罪!”
說着,她轉身對着殿外大喊道,“諸位!你們可看到了?!玄風大人不斷蠱惑伊母娘娘,已經使伊母娘娘失了神志!天宮不可再受制于玄風大人,必須易主才能保天地之平安!”
玄風微展手掌,剛要運炁,就聽伊母說道,“就算是要易主,也要由本宮開了口,你們才能順理應得!如若用激進之法,天地不服、萬物不信,你們又怎能統領天下?!”
玄風望向伊母,伊母也瞥了一眼玄風,微微搖了搖頭。
畢方看着伊母和玄風之間的微妙互動,突然瞪大眼睛,喊道,“不好!他們在拖延時間!”
說着,手掌一展釋出一團火焰,天一殿内頓時如煉爐一般灼熱!
玄風也随之展開手掌震出一個炁團猛地推向畢方,畢方用手去抵擋,卻撐不住巨大的炁力,被推翻在地。
澤淵一見,縱身躍起,噴出水炁,混在畢方的熱炁之中。
呲啦——!天一殿霎時蒸汽騰騰!
玄風渾身一震,釋出炁運護體,提着蟬翎劍沖進蒸汽之中。
“啊——!”毫無防備能力的錦玉在滾燙的蒸汽中掙紮着。
伊母不忍心,便讓桂月把錦玉拽進護盾之内。
“母親……”被蒸汽燙紅皮膚的錦玉含着眼淚俯在伊母的腿上,抽噎着說道,“多謝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