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拂過,帶起少年帽檐下幾縷細碎的發絲,今井宙擡了擡頭,看着遠處逐漸泛起橘色燈火的街道。嘴角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諸伏高明沒有繼續說話,隻是靜靜站在那裡,像在等今井宙自己開口。
“……hiro的事。” 他聲音很輕,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什麼易碎品,話語被風一吹,就要破碎在這夜色裡。
“那家夥啊。” 今井宙低低笑了一聲,帶着點掩飾似的敷衍,指尖在欄杆上漫不經心地敲着節奏,“已經不能再見了。”
他終于慢悠悠地說出這句話,像是講述着别人的故事,語氣輕得不能再輕。諸伏高明微微一動,但很快又歸于靜止,仿佛在等待今井宙說完。
今井宙卻沒有繼續。他閉了閉眼,藏在睫毛下的神情,像是溺水的人在最後一刻看見了破碎的天光。
“他啊,”今井宙撐着欄杆,微微低頭,聲音仿佛透過很遠的地方傳來,“最後還是一位可以令您驕傲的警察。”
一字一句,像是用刀在自己心髒上刻下來的。
夜色裡,今井宙的臉隐在光影交界處,隻有嘴角的彎曲僵硬而蒼白。他已經無法直視諸伏高明的眼睛。
他想要的自由,他本該替hiro拿到的自由。
他是一位優秀的警察,僅此而已。
今井宙隻帶回了一捧連骨灰都沒有的,空蕩蕩的絕望。
對方實在是沒有給他留下其他什麼了。
在不知道是誰家的屋檐下,今井宙咬了咬牙,努力把那些刺痛壓回胃裡。他不能哭,不能露出半點破綻。他必須把自己活成一堵牆,不然那些早已經死掉的名字和影子,就會從背後把他吞噬。
諸伏高明還是沒有追問。他隻是在夜風中站着,很安靜,像是一座看不見情緒的雕像。
很久之後,今井宙才仿佛随意地揮了揮手,輕飄飄地笑了:“諸伏警官,别這麼沉重嘛。死人又不會複活,活着的人還得打起精神呢。”
他轉身往燈下走去,背影纖瘦又頑固得像是随時都會被風吹散。心裡卻像扛着整座夜空的重量,一步一步,往前挪。
“今井君。”他輕聲喚了一句,像是不經意地叫住了對方。
今井宙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是聳了聳肩,像是無奈又像是故意逗弄:“又怎麼了?警官先生,還想我請你吃夜宵嗎?”
諸伏高明笑了,笑意不重,倒像是終于從夜色的沉郁中抽離了出來:“可以啊,不過……得看你有沒有能讓我買單的好消息。”
今井宙終于轉過頭來,一副故作誇張地驚訝表情:“欸?警官不是應該請少年吃飯的嗎?你這是變相索賄吧?”
他笑着,腳步卻慢慢倒回來,兩手插在兜裡,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又帶着點警惕地眯起眼盯着諸伏高明。
“說吧,想打聽什麼?”今井宙勾了勾嘴角,像隻偷吃被逮住的狐狸,眼神裡卻藏着一絲細微的戒備。
諸伏高明也不拐彎抹角,輕聲問道:“他最後的願望是什麼?”
一句話輕飄飄地落下來,比夜風還軟,卻像刀紮進了今井宙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