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堂内一片安靜,隻有嗚嗚的風聲穿堂而過,郁熹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好像不是在上專業課。
壞了,職業病犯了。
正當她想說些什麼解釋一下,黑衣鬼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你真有趣,我都有點不舍得殺了你。”
“那小娘子說得不錯,果然還是你最合适。”
不哭不鬧不逃跑,還能對着死屍評頭論足,吳弦抓過那麼多人,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
小娘子?郁熹捕捉到關鍵詞,心下大怒,到底是哪個奸人要害她狗命!
但眼下這不是最重要的,郁熹陪笑着鼓起勇氣:“那要不就别殺我了,留着我還能給鬼大哥逗個樂。”
等吳弦笑夠了,大步跨坐到高堂椅上,朝郁熹微笑道:“不行。”
“吉時到,拜天地!”
果然是陰婚!婚衣加鬼,怎麼看都是陰婚,先前黑衣鬼否認過,郁熹還以為她猜錯了,結果兜兜轉轉還是這個結果。
郁熹磨蹭着并無動作,腦子裡不斷分析着目前的情況。
為什麼黑衣鬼非要配冥婚?難道這男子同他有什麼交情?但她先前留意過了,棺材裡的男人粗布麻衣,死狀詭異,連明顯的傷口都看不見。
倒像是被什麼吸了陽氣,再加上恐懼過度而亡,簡而言之,很像這黑衣鬼動的手。
所以這場陰婚的關鍵在哪裡?怎樣可以避免她的死亡結局?
腦子飛速運轉起來,郁熹頂着吳弦催促的視線硬着頭皮道:“陰婚就是封建迷信!棺材裡的男人看着也不像是同鬼大哥相熟的,何必為了他勞心動力?”
吳弦對郁熹的話不置可否,隻是重複了一遍:“封建迷信?”
提起這個郁熹就不困了,雖然她家做這種生意,但幾代都是根正苗紅的唯物主義!
“就是一些不對的,甚至值得唾棄的舊俗惡俗!”郁熹進行了簡單的本土化解釋,還不忘舉例:“比如這陰婚,人死了就死了,哪有用活人為祭的?就算強行結了這陰魂,若是兩人變成鬼也不會成為夫妻,說不定還會徒生怨氣!”
所以就别扯上她了吧?
吳弦看向郁熹的視線越發熾熱,嘴角無聲地咧得更開,低聲呢喃:“沒錯,這陰婚的怨氣,可是好東西啊。”
哦,你就是想要這怨氣啊,沒事了,打擾了。郁熹白費一番口舌,為自己沒從鬼的角度思考感到懊悔,真抱歉我是個活人。
但她還沒完全放棄,最後掙紮道:“鬼大哥,你我相逢便是有緣,看到這緣分的面子上,能不能換個人啊?”
指了指棺材裡的男屍,郁熹為難道:“好歹找個看得過去的,我這是頭婚,萬不能将就了去。”
現在隻能試一試從流程上入手,看看打亂他的計劃會不會有一線生機。
見這小丫頭說得一闆一眼,吳弦大度道:“隔壁房間還有好幾個,你可以去挑一挑。”
郁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敢情這婚房旁邊就是停屍房?
“不,不必了。我看我這紙人就挺好,要不就他?”郁熹連忙把俊俏小郎君搬了過來。
瞧了眼這紙人的眉眼,吳弦想到她昨晚睡覺都抱着不撒手,語氣古怪帶着明顯的戲谑:“沒想到你這丫頭還有怪癖,挺會享受的。”
雖然不知黑衣鬼是何意,郁熹在心裡淡定道,我不是,我沒有,别亂說。
“行,那你就同這紙人成婚吧。”嫁娶隻是個過程,隻要對方是死人就行,紙紮人勉強夠得上,吳弦在這些方面倒是對郁熹十分寬容。
見他爽快同意,郁熹知道自己完了,隻能咬緊牙關按照黑衣鬼說的做。無論如何想到對方是俊俏小郎君,确實比那陌生男屍好太多。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三聲念詞後,算是過了明面的夫妻,禮成!
吳弦幾乎是迫不及待,還沒等郁熹站穩就伸出手呈爪狀,将人吸了過來!
除了脖子上熟悉的壓迫感,郁熹直覺不對。隻見那黑衣鬼微張着嘴,像是在吸入什麼一臉陶醉,而她隻能感覺到自己的生機正在飛速流逝,手上都快沒了力氣。
來不及思考更多,郁熹朝着舌尖狠狠咬了一口,在疼痛下頭腦清醒了幾分,激起最後的力氣從腰間掏出幾張符咒,一股腦全朝着男人貼去!
這還是她剛穿來不久,得知這個世界有鬼的設定,花重金買的保命符,希望那老道士沒有騙人。
符紙下去,郁熹察覺到黑衣鬼的動作出現凝滞,心裡一喜又迅速掏出藏在袖口的剪刀,用盡所有力氣朝男人脖子刺去!
剪刀上她塗了帶有朱砂的胭脂,不管有沒用,成敗在此一舉!
手上傳來刺破皮膚的觸感,郁熹再接再厲繼續用力,卻沒辦法控制剪刀再進分毫。
“呵,沒想到我竟被你這小丫頭擺了一道!”
胸口突然傳來一股巨力,郁熹下一秒就飛了出去直直撞向棺材,五髒六腑受到極大的沖擊,不由跌坐在地噴出一大口血。
吳弦不慌不忙地将符咒從自己身上撕下來,黃紙在他手裡瞬間化為齑粉,又摸了摸脖子上微微滲出黑血的傷口。
“符咒,朱砂,你倒是有心了。”吳弦說着贊賞的話,眼裡卻是一片冰冷。
他起身蹲到已經爬不起來郁熹身邊,拍了拍她的臉森然道:“可惜我不是鬼,而是鬼修。”
“就算是鬼,你這些伎倆也太不夠看了。”
郁熹隻覺天旋地轉,内髒像是要被碾碎一般疼痛,聽到男子的話也沒有過多的反應。
你是不是鬼不重要,但你是真的狗。
她都要死了,哪還顧得上他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