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青珵想過接近天佑宗,或許會碰到以前見過的人,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第一個碰到的會是楚經棠。
天佑宗宗主獨女,也是為數不多知道他本名的人。
手指收攏,斐青珵下意識看向郁熹,面上帶着點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緊張。
他還記得郁姑娘不喜和人接觸,若此時被她知曉真實身份,兩人怕是要分道揚镳。
恰好郁熹也在看他,四目相對,她眨了眨眼:“遇見熟人了?”
到目前為止,一路上碰到的人不是叫他時雨仙君,就是一口一個仙君,這還是第一次遇見知道他姓名的人,郁熹一時之間還有些不習慣。
更别說那人叫得如此親熱,看起來就關系匪淺的模樣。
郁熹突然發現,雖然相處數月,她對斐青珵依舊一無所知。
不知年紀,不知門派,不知過去,連他是術修都是前兩日才知曉。
萬一他是個有婦之夫,那她們之間是不是有些過于親密了?
遲來的邊界感猛地橫亘于二人之間,郁熹腦子裡浮出諸多猜測,心裡一慌連忙道:“你們先聊,我回房了。”
要命,她沒做什麼過界的事吧?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有些依賴斐青珵,潛意識認為兩人還會同行很久,就連好朋友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斐青珵修為不低,似乎有個好門派,又怎麼輪得到她來做朋友?
等他完全恢複記憶,兩人就該分别,她又怎好意思賴着别人?
看着郁熹略顯匆忙的背影,斐青珵眸色一暗,沒想到一句稱呼就能讓她疏遠至此。
果真不能讓郁姑娘知道他早就恢複記憶,若是回到原來的身份,以郁姑娘恐人的性子,怕是更加避之不及。
但他沒想到,事情比他想的還要嚴重。
等他向楚經棠三言兩語解釋自己有任務在身,望她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再度回到房間後,郁熹端着杯茶水似在發呆。
斐青珵剛要開口,郁熹垂眸,視線落在桌腿小聲道:“要不我們還是住兩間房吧,你之前說得對,是該避嫌。”
她可不想哪一天突然冒出個女子,指着她罵不要臉的小三。
冤枉啊,她可沒有那種意思!
腳步一頓,斐青珵微抿薄唇,卻還是解釋了一句:“我跟楚姑娘隻有過一面之緣。”
隻見了一面就能叫得如此親熱?郁熹不太信,但這是斐青珵的事她也不好多問,“嗯”了一聲就沒再接話。
室内陷入沉默,自進門以來,郁姑娘的視線就沒落在他身上過,斐青珵沒由來地感到心裡發空。
雖然對外人她一向如此,但兩人相識多日,她說話時都會看向他眼睛的。
短短幾息,彷佛回到剛認識彼此尚未熟悉的時候,這種生疏感讓他的呼吸都慢了半分。
房間有些沉悶,斐青珵神色一黯,話語間隻覺空氣凝滞:“那我再要一間房,郁姑娘好生休息。”
說完也不顧她的反應,幾乎是有些落荒而逃地離開這裡。
“好”字卡在喉間,郁熹看着他稍顯急切的背影,心情也有些沉悶。
其實他早就覺得兩人待在一處不妥,如今遇到熟人,怕是更需要避嫌,是她遲鈍一直以來都沒發現。
夜晚,兩人之間隔着一堵牆,睡得都不太安穩。早上前後腳出門,也隻是互相道了一句“早”,就沉默地在大堂一起用早飯。
倒是楚經棠顯得興奮許多,昨夜得知斐青珵住在這裡,她也不管什麼包不包樓,當即就在這裡住下。
“斐哥哥,昨晚睡得可好?”
楚經棠是個自來熟的性子,絲毫不顧及斐青珵旁邊還有個人,直接坐到郁熹對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多年不見,斐哥哥生得越發溫潤好看,連之前那層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疏離感都消散不少。
也是這五十年來他一直在閉關,見過他的人少了。想當年時雨仙君還在人間活動時,不知是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
她自然也不例外。
先不論這張臉和周身氣度,單是“修真界最後一人”這個名頭,就不知值得多少人心向往之。
斐青珵講究食不語,在咽下嘴裡的粥後才答:“尚可。”
楚經棠絲毫不介意,隻是掃了一眼桌上的餐食,目露嫌棄:“不過是些凡食,哪值得你吃?我們帶了不少靈食,斐哥哥和我們一起吧。”
“等這邊事了,你可以去我們宗門玩,爹爹也說好久沒見到你。”
天佑宗最擅魂術,想到為郁姑娘探查的目的,斐青珵并未拒絕:“若得空,我會去拜訪。”
這不是楚經棠第一次邀請他,卻是他第一次答應!
楚經棠雙眼瞪大,一臉不可置信的驚喜,又很快反應過來,語速極快:“那就這樣說定了!”一副生怕他會反悔的樣子。
都要上門去玩了,還說不熟呢?旁邊有陌生人,郁熹本就沒什麼胃口,如今更是覺得食難下咽。
“我吃飽了,你慢慢吃。”郁熹丢下這句話就要轉身回房。
斐青珵留意到她并未吃多少,心道如今郁姑娘連同他一起用飯都勉強嗎,目光卻不由追随着她的背影。
楚經棠的注意力全在斐青珵身上,此刻見到他的表情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片刻後眉頭輕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