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魂境裡看到的人,應是郁姑娘無疑,他之前認為是因為曾經的經曆,看過郁姑娘穿嫁衣的樣子才會如此。
可如今,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在答案呼之欲出時,房門突然被人拍響,闵文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郁姑娘,斐前輩,公子請你們過去。”
兩個不同的稱呼,聽着像是差了輩,斐青珵下意識微抿唇角,卻又沒法指出不妥。
倒顯得他斤斤計較,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何時在意起這種細枝末節。
郁熹全然未覺,依言起身去隔壁房間,斐青珵默默走在她身後,視線卻總是落到她和闵文之間的空隙。
似乎有些太近了,他微不可察地放慢腳步,等郁熹習慣性地同他一起慢了點,斐青珵的唇角才慢慢松開。
房内,女子已經被斐行涯扶着坐起,雖然臉色還是不太好,但瞧着有些精氣神了。
在她閉着眼時,郁熹隻覺得這姑娘還挺好看,但一睜眼,比起相貌,先讓人注意到的是她的氣質。
哪怕現在倚靠在床頭,也是坐得筆直,目光如炬地看着兩人。
宛如冬日裡孤高的紅梅,有一種淩厲冷傲的氣質。
郁熹不太敢同她對視,悄悄挪動腳步,往斐青珵的方向側了側。
女子留意到她的動作,眉毛微挑,想不到救了她們的少女,竟是個怯弱的性子。
少女看着年紀不大,當時面對那些刺客,她一定很害怕吧。
想到這,女子盡量收斂氣勢,讓自己顯得溫和些:“多謝二位出手相助,我名穆雲黎,是雲澤的大公主。”
穆雲黎大大方方地自報家門,郁熹還沒什麼反應,斐行涯擔憂道:“小龍,在外不宜暴露身份。”
擡手制止他的話,穆雲黎露出一個不甚在意的笑容:“這二位無妨,若她們真有害人之心,也不必耗神救我。”
沒想到這人竟然是當朝公主,郁熹想問她為何被追殺,又不知這個問題是否合适。
倒是穆雲黎并未隐瞞,從頭至尾如實道來。
“我父皇去世太過突然,并未來得及立下遺诏,當時我的弟弟們還小,叔父便以皇子年幼難以抉擇為由,自封為攝政王把持朝政。”
“若他是個好皇帝也就罷了,偏偏自他登位後,為一己私欲增收賦稅、加重徭役,更是在鬼修危及百姓時封鎖風陽城。”
說到這穆雲黎毫不掩飾地面露嘲諷,眼裡盛着火氣。
“不僅如此,在宵瀾攻過來時直接割地求和,絲毫不顧及百姓安危,隻會在皇城躲起來夜夜笙歌,着實可恨!”
穆雲黎忍不住重重錘了一下床闆,斐行涯見此給她遞了杯茶水,勸哄道:“我們都知道他是怎樣的人,莫為這種敗類氣壞身子。”
接過茶水一飲而盡,穆雲黎平靜道:“他還想把我嫁過去讨好宵瀾皇帝,怕是早就忘記三十年前他們趁人之危攻打雲澤,屠了整整三座城!”
提起這事,穆雲黎眼裡全是隐痛,壓抑住心底的火氣悲從中來。
“我父皇敗于他們之手,我也試過阻止,在逃婚後召集雲黎軍想将他們趕過去,卻沒想遭人算計盡數隕落,隻留下我苟延殘喘。”
直至今日,她還記得蔓延的戰火,滿地的血痕,漫天箭矢朝她們飛來,而她親手培養了十多年的副将士兵,全部以身為盾擋在她面前。
“公主,快逃,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我們死不足惜,隻願雲澤強盛無匹,不再教賊人踏足半步!”
耳邊充斥着訣别之音,穆雲黎眼尾發紅,不由閉眼緩解鼻尖的酸脹感,避免淚珠滑落,露出軟弱的一面。
等她情緒稍緩,再度睜眼時一臉堅定:“叔父發現我還活着,刺客就是他派來的。”
“我知我命不久矣,隻是在死之前,我還有一心願。”
“雲黎軍在出戰前,皆留下遺書并名冊一起妥善存放,隻是當時太過混亂不知下落,近日我才知曉在绫城城主府。”
“我一定要把遺書拿回,送回她們的故土。”
這也是她唯一能為雲黎軍做的事了。
說完這麼一番話,穆雲黎有些氣力不濟,面露疲态。
斐行涯心疼地往她身後塞了個枕頭,不忿道:“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你要好好活着,才能為雲黎軍報仇。”
那時因為和親,家裡人怕他沖動行事,直接将他鎖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大公主表面同意和親,實則暗中召集雲黎軍,在送親路上反殺對方,卻落入更大的陷阱。
宵瀾壓根沒想過接受和親,他們隻想趁機除去雲澤最後的脊梁!
那一戰他知曉有多慘烈,可恨他連半點忙都沒幫上!
“城主那邊你先别急,後日就是中元節,你先養好身體,我們之後再去取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