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不知遊走了多久，前面出現一道光。

朱青想起來了，夢中她也夢到過這樣的一道光。

最前方帶路的教練伸出手去觸摸那道光，在後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那絕對不是害怕。

而朱青潛意識裡已經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這是哪啊？這是海底啊！又不是在山郊野外摸黑走夜路，前面冷不丁啪地有一戶人家把燈打開了。那道光不應該存在于這裡。

但是朱青實在挪不開步子，她現在像一條魚一樣身體前傾，兩腿像後伸展，靠腳蹼踢水前進，冷不丁停下來想要後退并不太容易。

她很害怕，她伸出手去想要拉住離她最近的人。被她拉住的人有些反感地縮了縮手，那應該是一同報名的那對情侶中的女生，女生有她的對象在，她像在鬼屋中受到驚吓一樣拉住了她的對象。

可惜孫乾不在這裡，朱青第一時間竟然是這樣想。

恍惚間，她感覺到旁邊有人抓住了她的小臂，是導遊唐徳。

回憶起來，當時的唐徳……哦不，其實應該是唐坤，冒充唐徳的唐坤，但是朱青當時并不知道他是唐坤，隻認為那是一個自稱唐徳的新手導遊，唐徳應該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拉住朱青的小臂後，借力向前超過了朱青一段距離，松開朱青的手臂，對前面的教練打了個招呼。

教練回頭，他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打着手勢，很明确地告訴大家，要必須再往前走一段距離。

為什麼還要走？大家都不理解，這個海底并沒有預想中的那麼瑰麗，而且除了這道光，大部分都是黑暗，很無趣，沒有什麼下潛的體驗感，那對母女中的母親心裡想着，等出去以後要投訴這個教練，甚至于應該把這樣的下潛體驗曝光在網上，讓大家避雷。

太差了，實在太差了。

但是拗不過那個教練，教練帶頭繼續前行了一段，大家也呼吸拉扯着，似乎肢體接觸會有一些心理上的安慰，互相鼓勵着又跟着那教練走了一段。

走過了那一道光，那個教練似乎松了口氣，他打着手勢，帶着大家原路返回。

其實人還蠻奇怪，剛剛那種被坑了的情緒開始慢慢消退，那對母女中的女兒在想，就這樣回去了？下潛這種經曆在同學之間是可以小炫耀一番的，她覺得如果再多呆一會兒會更好。

女孩放慢腳步，一直遊在最後的導遊卻快遊兩步推了她一把，似乎是在催促她不要産生多加逗留的想法。

朱青當時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倒是覺得那個導遊蠻靠譜的，她一直遊在那個導遊旁邊。

她開始想念孫乾了，她想遊上岸，去找孫乾講述一下這次的離譜下潛經曆，也好好問一問他，是不是上一次他的下潛經曆也這麼無趣，所以他才害怕，對黑暗的大海感到恐懼。

她想找他一起吃一碗杏子刨冰，懷念那種酸酸甜甜在舌尖上漫開的感覺。

因為沒什麼觀賞的海底風景，海底遊走的路程格外漫長，比下潛走過來的感覺要更久更無聊。

爬上岸的一瞬間，感覺很不真實，水從下潛的緊身衣往下流，腳下的鴨蹼就沒有在海裡那樣好使了，幾個人從海中上來時，感覺格外的滑稽。

朱青一把抓掉嘴裡的氧氣嘴，岸上的溫度似乎降了，冷空氣隔着潛水服給她來了個親密接觸，她打了個激靈。

四周靜悄悄的，原本熱鬧的海岸，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唐徳在後面默默數數，他發現少了一個人，那個女孩的母親不見了。女兒驚慌失措地大聲喊着她媽媽的名字。

走在最後的唐德上前，他一把拉住前面的教練，有些憤怒地質問：“怎麼回事？”

那個教練看起來不以為意，他甩掉唐德的手，脫掉了腳上行動不便的鴨蹼，他朝最近的建築大吼了兩聲，似乎像是在跟什麼老熟人打招呼。

女孩兒幾乎脫力，她回身就要往海裡跑，被那個強壯的男人一把拉住：“你的媽媽已經提前上來了，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會彙合。”

男人笃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他沒騙她，估算着時間，那個女孩的母親一定是比他們“先上岸了”，而且他們母女倆不久後确實是會彙合。

隻不過這話說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他說不出口。

女孩半信半疑，她回頭看海，又看那個男人，她開始哭，想要去問教練和唐徳，卻得不到确切答複，沒有了依靠，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很可憐，那對情侶顯然沒有想要上去安慰她的意思，朱青隻得上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旅行團下榻的酒店裡，跑出來了一個男人，身材魁梧，他過來後看了一眼教練，沒有說什麼，但是朱青卻下意識地覺得，那男人跟教練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