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李銘左胳膊抱着林航脖子,右手一個勁兒拍他肩膀,“趕緊的。”
“别動,小心我背着你跑起來!”林航捏了李銘大腿一把,“就你這比女生還瘦的體重,我繞操場跑幾圈都沒問題,别當我開玩笑。”
“你……吃飽了撐的。”李銘無奈得要死,用力動了好幾下都無濟于事,隻能放棄掙紮,催促道:“那就快點,操場上已經有人往這邊看了。”
“那你摟緊了。”說着,林航慢跑起來,輕輕墊得李銘一上一下的,可沒跑十米又慢了下來,繼續走上了。
“诶,你怎麼不跑了?”李銘納悶問道。
“你剛吐過,胃裡肯定難受。”林航轉頭看他,“我怕你暈我,被我把膽汁颠出來,再吐我身上。”
“……”李銘确實暈,但卻是表情包“汗”的那個暈,“随你吧!”
“喂!”林航為了不讓路上顯得太無聊,輕輕往上拱了拱李銘,“你知道你剛才嘔吐的樣子像什麼嗎?”
李銘哪兒有心思陪他聊閑天,什麼話都沒說。
林航卻并不覺得自讨沒趣,自問自答地說了出來,“像剛懷孕總是孕吐的孕婦,特像。”
“林航!”李銘緊緊勒着他的脖子,“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這麼說很好玩嗎?”
“诶,别勒我!”林航聲音粗重起來,“李銘,你都這樣了,居然還有力氣,看來吐得還不夠厲害啊!”
“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嘴賤的人。”李銘松了力道,發誓這家夥再說什麼,都絕對不會再搭理他。
果然一路上都成了林航自己的獨角戲,他自己又自說自話了幾句之後,就徹底閉上了嘴。
到了醫務室門外,林航矮下身把李銘放下來,敲了敲門,聽到一聲“進”,二人推門走了進去。
“怎麼了?”今天上班的是個男校醫,三十歲左右的樣子,戴着眼鏡。他擡頭看了一眼進來的兩個男生,手裡的動作沒有停,“你倆誰病了?還是都病了?”
李銘捂着肚子走上前,瞥了眼辦公桌上的牌子,“葉醫生您好,是我。”
“坐。”葉承言放下手裡的工作,擡眼問,“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吐了,吐了一下午,大概三四次。”李銘說,“胃裡難受,渾身沒勁兒,嘴裡發苦。”
“剛把膽汁都吐出來了。”林航補充道。
“吐得有點嚴重啊!中午吃什麼了?”葉承言又問。
“就是食堂的炒菜和米飯。”李銘說。
“是飯有問題嗎?”葉承言看着他,“你吃的時候感覺變質沒,還是太涼了?或者别的什麼?”
“都不是,飯沒問題,都是熱乎的。”李銘頓了頓說:“是……吃多了,有些油膩,消化不了。”
“吃多了?”葉承言皺眉,“你吃了多少啊?”
李銘實話實說:“半份土豆牛肉,那個……牛肉吃不下去,也全吐了,隻吃了幾塊土豆,還有半份豆角茄子,半份米飯,一份雞蛋湯。”
“不多啊,挺少的,正常像你們這個年紀的男生都能全吃完,你這才吃一半,根本不至于讓你吐一下午。”葉承言往前坐了坐,“之前有過胃病嗎?”
“偶爾,胃疼。”李銘看了他一眼,移開了目光。他知道接下來肯定要被問出近幾個月的飲食狀況,這多少讓他有些難以啟齒。
“醫生。”林航插了句嘴,“他最近瘦了很多,是不是身體消化不良啊?”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葉承言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李銘,“你今天早晨吃什麼了?”
“……”李銘沉默了。
“說實話。”葉承言語氣肯定,“把近三天的每一頓飯都吃的是什麼,全部告訴我。”
李銘知道瞞不過了,而且林航還能直接問童澤,瞞了也沒用。他垂下眼簾,說了出來:“這幾天基本上……每頓都是壓縮餅幹和牛奶,偶爾還會不吃。”
沒等葉醫生說話,林航已經震驚了,“李銘你……怎麼天天吃這個啊?”
李銘沒理他,擡眼對上醫生的目光,等着他繼續問話。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每天這麼吃,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葉承言見他點頭,又問道:“具體多久了?”
“快兩個月了。”李銘老實回答。
“你高幾了?”葉承言問。
李銘說:“高三。”
“你說你們現在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葉承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高三了,學習那麼緊張,你每天就吃這些。成績我就不問你了,天天吃這些腦子能好使才怪。”
“诶,醫生。”林航聽不下去醫生這麼說李銘的腦子,“他,李銘,期中考試高三全年級第二。”
“啧……我就那麼一說,我意思是節食會導緻營養上不去,大腦都會跟着受損害。”葉承言蹙眉,“你可能現在能考好,期末呢,明年三場模拟,最後的高考呢?”
李銘乖乖聽着醫生的批評,沒打算反駁。
“人家女生節食減肥就節食吧,你一個男生,本來就瘦,怎麼還節食呢。”葉承言實在不理解,他繼續道,“你這就是長期飲食不規律吃得少,導緻胃部一直是縮小狀态,蠕動也慢,突然一頓吃得多了些,胃短時間内脹大,适應不了消化不下去導緻的。況且你總這樣,胃酸分泌過多也會導緻胃裡受到損傷。剛還聽你說咽不下去肉都吐了,那就是胃裡應激反應的症狀,初步判斷你這是輕中度厭食症,再這麼下去,你的食欲會越來越差,什麼都吃不進去,到時候成了重度厭食症,瘦的隻剩一把骨頭,你就是住院都治不好。”
為了讓李銘引起重視,他又補充:“不是我吓你,以後多注意飲食吧。”
“嗯,知道了。”李銘點頭,“謝謝醫生。”
“現在呢,吐完了,還難受嗎?”葉承言又回到了問診上。
“還有點惡心,疼。”李銘說。
葉承言指了指白色簾子後邊的病床,說:“脫了鞋躺那床上去,我按壓檢查一下。”
“啊?”李銘詫異,更多的是不願意,“還要檢查?”
“對。”葉承言說,“得檢查你具體哪兒疼啊。”
李銘“哦”了一聲,不太情願地走到床邊,脫掉鞋子,平躺下了。
林航跟了過來,站在李銘旁邊,又問出了他的疑問:“你為什麼不好好吃飯啊?”
“别問了。”李銘把臉轉向靠牆那一側,“你出去吧,别在這兒看着我。”
林航能如了他的意就不是林航了,他俯身湊近李銘,兩人的臉相距也就十幾公分,林航嘴角輕扯,笑容帶着股痞壞勁兒:“你不告訴我,我偏要看。”
“你……”李銘凝眸和他對視了半秒,立馬擡手推他,“别靠近我。”
這時,葉承言戴上口罩走了過來,提醒道:“别在我這兒鬧啊。”
林航直起身,雙臂抱胸,一臉欣賞藝術品的表情,目光如炬般定在了李銘身上。
葉承言一把撩起李銘的衣服,又把他壓進褲子裡的背心扯出來推了上去,推到胸部往下一點點的位置,把從胃部到肚臍往下兩寸之間的皮膚整個露了出來。
檢查床正上方的燈光照得很亮,在李銘的腹部投下白色偏微藍的光。
察覺到旁邊的視線,李銘不自然地将臉扭向另一側,想到醫生還會問話,他又臉朝上,盯着天花闆。
林航站得近了一些,雙眼緊緊盯着李銘乍一看很平坦,實則略顯凹陷的窄瘦腰腹。
李銘平時露出的臉部、脖子和小臂手背的皮膚已經屬于比較白的了,但令林航沒想到的是,他的腹部由于常年不見太陽,而顯得更白,林航想了個形容,像牛奶。
李銘的肚臍是那種很可愛的菱形小眼狀,從林航這個角度觀察,他腰兩側的弧度很漂亮,本來就平扁的腹部更顯細瘦,那程度完全不亞于女生的細腰。
而上腹部,在醫生的觸摸下,肋骨都顯現了出來。
靠,這他媽是餓出來的?也太瘦了。
他那天居然把那麼大力的拳頭,打在這麼脆弱得不堪一擊的肚子上。
啧……那一拳,李銘得多疼。
這一刻的林航,是真的後悔那天的意氣用事了。
葉承言覺得李銘的衣服還不夠往上,總往下滑影響他檢查,又往上推了推。誰知這一推,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疤從李銘肋骨側面顯露出來,疤痕呈淡粉色,長度大概有七八公分,寬度也有半公分,在李銘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尤為醒目,給人一種殘破的美感。
林航微微眯了眯眼,眼神晦暗不明,視線都不帶移動半分,像是被吸進去了一樣。
李銘當然感受到了林航的視線,腹部晾出來的皮膚被他盯得有如螞蟻在爬一般難受。他知道自己左肋下那條疤痕已經被看到了,滿眼無奈地閉了閉眼,又睜開了。
葉承言伸出三指用力按了按李銘胃部,軟軟的上腹頓時凹陷下去,“怎麼樣,疼嗎?”
壓痛明顯,李銘整個身體都跟着動了動,嗓子眼不自主地發出“嗯”的一聲,随即像憋了很久一般長出了一口氣。他緊咬下唇,“疼。”
葉承言手掌又往下移到了中腹部,用同樣的力度按壓下去,又問:“疼嗎?”
李銘緊咬下唇,“還,還行。”
當葉承言的左手拉起李銘褲腰往下拽了拽,又把右手三指按在他肚臍下方三公分的位置時,李銘羞憤之餘,竟疼得叫了出來:“啊……疼……”
葉承言連續換了四五個位置,最終确定了李銘的症狀,“你啊,的确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完了,但是這麼長時間的飲食不規律,導緻腸道健康也出了問題,但問題還不算太大,胃腸功能紊亂,急性腸胃炎,等着一會兒腹瀉吧。”
“……”李銘聽完醫生的診斷,不知該做出什麼回應。身體狀況出了問題,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這次吃多了,把潛在症狀激發出來,等以後再發現,會更嚴重吧。
整個按壓全程,林航的喉結不知滾動了多少次,直到醫生把手拿開走到一旁,李銘拉下衣服之後,他才一臉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後走到醫生旁邊,問:“葉醫生,他這需要怎麼治療啊?”
“輸液,喝藥。”葉承言言簡意赅,開始配藥。
“輸多久?”林航又問。
“四瓶二百五十毫升的,輸慢點,不到三個小時吧。”葉承言說。
林航“哦”了一聲,轉身來到床邊,看着李銘那副任人宰割樣子,咧嘴笑了笑,“銘哥,你得輸到七點。”
李銘白了他一眼,把頭扭向朝牆那一側。
“喂。”林航不怕死地用寬大的手掌固定住李銘的頭頂,硬生生把他的腦袋轉了過來,面對自己,促狹一笑:“醫生說了,你一會兒很可能會腹瀉,到時候别跟我客氣,我舉着吊瓶,陪你去上廁所。”
李銘擡手把林航的手從頭頂拿了下去,力度上更是毫不客氣,同他對視:“不勞你費心,現在還沒感覺,就算有,我也會憋到輸完液,就算實在忍不住,我自己舉着吊瓶也能去。”
“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憋得住,能不能生出第三隻手來擦屁/股。”說着林航竟使壞地把手伸向了李銘腹部,隔着衣服按在了方才葉醫生按壓過的肚臍下方,那個惹得李銘叫出聲來的位置,他的力度稍稍大了一些,速度快到李銘根本來不及阻止。
高大的少年笑得邪氣十足,惡劣道:“更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