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固在主人的身後,悄悄歎了口氣。
此時的上京,風刀雪雨,他能托主人的福,回到金陵養老,怎麼不算是死裡逃生呢?
可主人該怎麼辦呢?他擔憂着,可他無法左右主人的想法,隻好收拾好,囑咐了幾句,這才提着提籃往山下慢慢走。
過了山溪,蕭固看見山腳下那間木屋子前,有人在門前熱熱鬧鬧的,一個穿着白藤色的女兒家,抱着一隻白貓兒在門前坐着,也許是注意到了蕭固,她就握着貓兒的爪子,向着他拜了拜。
好生靈動的女兒家,好生惬意的金陵府!
蕭固再度喜悅起來,主人既然說了,自己就安心地養老,也對自己好一些。
這一頭月圓也看到了蕭固,回身同忙忙碌碌拾掇物什的雪藕說道,“……來踏青的人可真多。”
雪藕說是,“後面這一個月,且熱鬧着呢!”
萬木春湊上來要飯,“我和葛嬸子忙活了小半天,晚飯總要管的吧?”
雪藕說管管管,問他幫忙打聽的事,“我家姑娘托你打聽的人,有眉目了嗎?”
“打聽到了。我有個同僚,他娘認得邊家的一個老仆,過幾日就把邊家姑奶奶在上京的地址要過來。”
雪藕就把晚飯的檔次提高了一些,“去鎮上斬隻鴨子來吃,我家姑娘出錢。”
“正好還有野豬肉,今晚我再和葛家大姐喝兩盅。”萬木春樂呵呵地去逗貓兒,“這貓兒哪兒來的,倒是幹幹淨淨,不像野貓。”
月圓也覺得不像,摸了摸貓兒的腦袋,思量着說道,“在山上撿的,說不得是遊人丢的。這小貓兒還小,在山上亂竄實在危險,我想着先養起來,主人找來了,就還給人家。”
“就怕姑娘養久了,養出感情了,不舍得還給人家。”萬木春打趣道。
葛嬸子也來湊熱鬧,揉了揉貓兒的腦袋,“養着呗,姑娘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幾個人說着笑着,把木屋子拾掇一新,商量着過幾日就搬過來。
到了村尾的老宅,萬木春去鎮子上斬鴨子,葛嬸子回家安置善兒,雪藕引了月圓回了卧房,說起了邊家姑奶奶的事。
“萬木春拿來了地址,姑娘就往上京去信。她既是夫人最要好的朋友,必定會照應姑娘。”
“信上說什麼呢?她與娘親多年不曾聯系,也許感情早就淡漠了,這時候我再去信,豈不是給人家惹來煩惱——故舊的女兒,又潦倒着,該不該幫呢?”
“姑娘就是前怕狼後怕虎,都這個境地了,還能怎麼壞下去?老爺靠不住,郗夫人又随時找麻煩,最近又惹上了那個彭裡正,若真能從邊家姑奶奶那裡得到一點幫助,或是真能去上京……”
雪藕的眼睛亮亮的,月圓哪裡不明白雪藕的苦心呢,聞言點頭說好。
“方才看山上聚了好大一片雲,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春分有雨是豐年。下雨是好事啊。”雪藕最是樂觀,笑呵呵地說,“姑娘買的那一壇子金華酒,送到人家手上了?”
“籬笆門關着,沒有動靜。我把酒放在門前就下山了。”月圓想着午間的動靜,“萬一他不在此地久居,下山了呢?”
“那酒不就被人拿走了!”雪藕急切地說,“一顆金栗子換的酒,拿回來還能換錢呢!”
她急匆匆要出門,月圓拉住了她,“你不認識那人的家,我也不會燒飯……”
雪藕想着是這個理,一會兒萬木春和葛家嬸子、善兒還要來吃酒,倒不能怠慢了人家。
她擡頭看了看還亮着的天,到底還是放姑娘往山上去了,隻囑咐她早些回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