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凝靠在床邊，低笑出聲，最後蔓延至整個柳府都能聽到她的笑聲，婉轉凄厲，聽者神傷。

很久過後，笑聲不再，房門關上，周問含連忙将水遞了上去：“潤潤嗓子。”

柳容凝一連喝了幾杯水，往她身上一靠：“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呢，要是你哪天生了别的心思，可要趁早動手，不然你可就完了。”

“當初幻境之中，你若不來，我也會下手，以後亦是如此。”

“容凝舍不得。”周問含起身下床，沖她伸出手，“昨日的曲子有幾處要改。”

“最毒婦人心，你可要記住。”柳容凝随她一去坐在琴邊，指尖撥動琴弦，周問含随之跟上，一首曲子傾瀉而出，配合極佳，

一人擅舞一人喜琴，都是名門小姐，琴舞雙全。

琴聲凄涼，血色彌漫，困獸猶鬥，結局已定。

漸漸的琴聲轉換，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仿佛訴說着無盡甜蜜，令人想起曾經的美好。

整整半日，琴音未斷，兩人沉浸其中，外面各自籌謀，形勢嚴峻，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慮，生怕一步錯，再無回旋餘地，以至于無人敢動。

午飯晚飯，送來時如何，拿走時便還是如何，一連三日柳府都彌漫着死寂，每個人都謹言慎行，生怕惹了主人家不滿。

柳容非更是日日都來，每次都要拉着柳容凝說好多話，擔心她想不開：“姐，周姐姐怎麼還沒醒？”

“現在不挺好。”柳容凝撫上周問含的臉頰，若無其事的吻了下去，“你看，她多乖。”

柳容非一時無言，到了這種境地，她能說什麼，是讓周問含醒來，還是讓柳容凝做的更絕。

她看着一無所覺的周問含，突然想到她們的第一次見面，猶如高山之雪，冷傲孤寒，一言一行卻溫和有禮。

待柳容凝也是萬般寵愛，怎麼也不像跑去青樓尋歡作樂的人，更不像被妻子抓到，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兀，讓她無法不懷疑。

“姐，其中是否有誤會，周姐姐對你如何，是有目共睹的事，我不信她能做出讓你傷心的事。”

柳容凝眼神微閃，歪頭看她，唇邊泛起淡淡的嘲意：“長公主何時給你名分？”

“她是長公主。”身份懸殊，名分之事，她從未想過，“我在說你和周姐姐的事，扯我幹什麼？”

“那就回來吧，自己養個聽話的在身邊。”柳容凝不鹹不淡的道，“至于我和問含的事，你不必管。”

“我去請大夫，給你看看。”柳容非震驚的站了起來，往外走去，剛走出沒兩步，就聽她道，“我最近沒心情見你，别再來了。”

“好。”

“我說的話你考慮考慮。”

“嗯。”

“想知道我為什麼說那些話？”柳容凝往床上一趟，勾住她的一縷頭發，纏在手指上。

“想。”

“長公主畢竟是皇家之人，野心勃勃，不能全信，而且非兒的身份與長公主在一起萬般艱難，名分是其次，主要是長公主的态度，初見時我便看出非兒在這段感情中，将自己放的極低，我心有不滿，給她找點事。”

雖說她們曾經的的身份為人厭惡，可與人相戀，并無隐瞞，坦坦蕩蕩。

“妹妹她隻是還沒想明白。”周問含斟酌着道，“這般瞞着她好嗎？”

“我不信她。”柳容凝閉上眼睛，往她懷裡一靠。

“容凝隻信我，我也隻信容凝。”

“當然啦～，小木頭帶帶傻傻的，可不會騙我。”柳容凝笑了起來，戳了戳她的臉頰，“今日我彈琴，你舞劍如何？”

“好。”周問含點頭，她的劍不同于柳容凝的溫柔似水，有種大開大合之感，不知何時起，添了幾分殺意，應是從進入雪梨山便有了。

坐在院中，柳容凝擡手撫琴，琴聲铿锵有力，蘊含着殺伐之意，院外聽到聲音的人，紛紛駐足，不論能否聽出其中之意，都感到一股無堅不摧之勢。

柳容凝的目光追随着周問含移動，不同于她的柔和，周問含的劍力道十足，透着少年人的意氣風發，一曲終了，周問含收劍，轉身看向她。

一人垂眸，一人微微擡頭，四目相對，時間仿佛被定格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