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多久了,無人來迎就算了,連門都不開,你看張家人臉色那叫個難看。”
“我聽說池家老大前兩天把腿摔斷了,命差點都沒了。”
“可不,我聽說昨晚連夜讓人擡走了,說啥也不娶,前兩天還炫耀自己命硬,指定沒事,現在吓破膽了吧。”
“就算不迎進門,銀子也要不回來喽。”
“張家那兩口子可不是善茬,當初他家老大病了一段時間,突然好了,就合計着給他娶個媳婦,又不舍得銀兩,白娶了個便宜娘子回來,沒成想當晚就走了,兩口子哭的撕心裂肺。”
“憨傻苦力沒了,又頂上一個,磋磨了十幾年,現在得了銀兩,還能再娶個年輕身體好的進門,算盤打得可響了。”
“池老頭這次可是虧大了,你聽聽就這一會,老張家的大媳婦咳嗽不斷,有氣無力的,身子早垮了,怕是沒兩天了。”
“也是可憐,天天作活,飯也不給吃飽,手腳還要帶着鍊子,就是不把人當人看。”
有些年紀小的姑娘義憤填膺的道,被家裡的人看了一眼,不甘心的低下頭去。
“可憐可悲,活的太難。”不如死了算了。
“你心疼就領回家養着呗。”周圍有人調侃。
“别亂說。”他當即沉下臉來,滿臉不悅,誰不知道老張家的大媳婦,出嫁前克母,出嫁後克夫,是周圍幾個村裡有名的不祥之人。
一開始嫁來他們村,出了張家老大的事,也有人不信邪,去接觸蕭二娘,上午說的話,下午腦袋上就見了血,自此不得不信。
張老頭聽着周圍的你一言我一語,頓感臉上無光,看了眼身邊的人。
劉春生接收到他的眼神,直接上前拍門:“池老頭,快出來接人,再不出來,我們回去了。”
裡面仍是沒有動靜,她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拽着仍是像一根木頭的蕭二娘就走:“人家不要你,别沒臉沒皮的站在人家門口,丢人現眼的東西。”
蕭二娘被她拽了一個踉跄,胳膊上被狠狠地掐了一把,伴随着哐啷哐啷的聲響。
她忍不住低咳一聲,對于周圍人的排斥同情,心中無悲無喜,死對她來說是解脫,
突然身後的門從裡面打開,池老頭從裡面疾步走出,為難的看向張老頭:“三哥,這親是結不成了,能不能把銀子退回來一半,人。”
他還未說完,劉春生直接打斷她:“親事一早就定下了,你不要人,我們就領走。”
“銀子。”
“是你不要人,又不是我們沒送來。”劉春生冷嗤一聲,将蕭二娘往池老頭身邊推,“要不要,給個準話,家裡一堆活沒幹,可沒功夫和你耗。”
池老頭面如死灰,看了眼病怏怏的蕭二娘,隻覺得心口痛的厲害,遲遲不肯下決定。
劉春生見此,圍着他轉了半圈:“親事是和池家定下,又沒說非要他池老大,你把她娶進門也是一樣。”
“混賬!”池老頭被氣的臉色鐵青,看向事不關己的張老頭,狠狠地閉了閉眼睛,耳邊時不時的飄入幾聲勸說,慢慢的他動了心。
他家那個走的早,他要養家,實在沒能力再娶一個,能給老大整個媳婦也是不易。
劉春生等的不耐煩了,一把扯過蕭二娘,轉身對周圍的人道:“我與二娘十幾年的婆媳,我就是她親娘,她自幼命苦,現在有人求娶,我沒有阻攔的道理。”
“大家夥也都看到池家的态度,定了親事,又不讓進門,大冷天的讓我們等在外面,不嫁也罷。”她裝模作樣的抹眼淚,“走,回家。”
“等等。”池老頭叫住她,“老張家的,人是我池家花一兩銀子娶回來的,不是你說帶走就帶走。”
劉春生把人往他身邊一推,嫌棄的擺手:“那就趕緊迎進去,我忙着呢。”
說着她就拉着張老頭往外走,真是笑話,到她手裡的銀子還想要回去,門都沒有。
池老頭故作為難的道:“隻需要五百文。”
他還未說完,周圍的人變懂了他的意思,紛紛催促他将人帶進去,池老頭徹底斷了剛生出的心思,看向臉色蒼白的人,他這是造了什麼孽。
老大一直未成婚,是他的心病,一開始想着把老二嫁出去,補貼家用,再給老大娶個媳婦回來,操持家裡。
都怪他心疼銀子,現在倒好,害了老大,沒了銀子,又來了一個沒幾天活頭的人,家裡倒不是養不起一張嘴。
能作活的他到是能養,現在這樣,他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白花一兩銀子。
慢吞吞的側過身子,無奈歎氣:“進去吧。”讓她先替老大幹幾天,應該不會那麼快死。
等過段時間老大的腿好了,再尋個由頭将人趕出去。
也不能怪他心狠,他也要幾個孩子考慮。
蕭二娘剛要擡腳,就聽到有人喊:“等等。”擡頭看去,是池家的二丫頭,眸中有了細微的波動,随即歸于平靜。
“胡鬧什麼,回去。”池老頭見她跑出來,大聲呵斥,本來就煩,她還跑出來添亂。
池音染拿出一兩碎銀,遞到他面前,池老頭臉色一變:“哪來的?”
伸手去拿,卻撲了一個空,他擡手就要去打她,想到後面還有人在,生生的忍了下來,“給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