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的瞬間，池音染冷硬的神色退去，哼哼唧唧的抱着她的腰：“我不喜歡他看姐姐的眼神。”

蕭慕聲的雙眸染上笑意，回身摟住她，聲音裡滿是委屈：“我也不喜歡。”擡起頭來，目露擔憂，“他們還會來的。”

“不用管他們。”池音染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的說話聲。

“算了吧，咱們回去再想想辦法。”蕭老大苦着臉，向後退了幾步，他沒臉見自家妹妹。

蕭家大嫂使勁推了他一把：“别磨叽，趕緊去敲門。”

他不情不願的敲響了門，蕭大嫂走到他身邊揚着嗓子喊。

“二娘啊，家裡接連病了兩個孩子，現在爹也病了，我和你大哥實在沒辦法，不然也不會厚着臉來借錢。”

“之前是我們不對，現在二娘能不能幫一幫，這恩我們記一輩子。”

緊閉的房門依舊沒有動靜，她咬了咬牙，拉着身邊的人，猶豫了一瞬：“大哥大嫂給你跪下了。”

話落，門從裡面被打開，兩人愣愣的看着蕭二娘，衣服是好料子，手裡還捧着手爐，臉也紅潤了不少，連眼睛都比之前亮。

“進來吧。”蕭慕聲淡聲開口。

蕭老大無地自容的垂下腦袋，悶頭走了進去，蕭大嫂緊緊的攥着手，面皮發熱。

“二娘啊，也不是我們要逼你，是家裡實在拿不出錢了，你看能不能先借點，我們寫欠條。”話是對蕭慕聲說的，眼睛卻往池音染身上瓢。

前段時間的事，家裡也都聽說了，現在她看蕭二娘過的不錯，也知道是池音染的原因，就是不知道這錢能不能借到手。

池音染沒有說話，似是在沉思，實則是在等蕭慕聲的決定。

很久過後，蕭慕聲才開口：“借多少？”

“鎮上有一家有名的醫館，裡面的老醫者遠近有名，診金為一人二兩，後面還要抓藥，十五兩銀子行嗎？”

她越說聲越低，但家裡前前後後把存錢都花沒了，還想過去找裡正借錢，後來一合計還是先來找了蕭二娘，畢竟是都姓蕭。

欠自己家的錢，和欠外人的錢不一樣，而且她也是看出來了，她爹想見二娘。

又是沉默，蕭老大忍不了了，站了起來，粗聲粗氣的道：“回家。”

他的二妹過的也不容易，十幾年來蕭家算是沒管過一點，現在她還是寄人籬下，來找她借錢，不就是為難她。

十五兩銀子，哪是說借就借。

蕭大嫂甩開他的手，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二娘啊，你幫幫嫂子。”

她說着就要往下跪，被池音染死死地拽住，她沉聲道：“好好說，别動不動的就跪。”

蕭慕聲拖着她的手，看了眼池音染，池音染懂了她的意思，拿出銀子放在桌子上。

蕭老大身子一怔，蕭大嫂把事先準備好的欠條遞了過去，蕭慕聲沒接，蕭老大拿過欠條拍在桌子上：“這錢是我們借的。”

蕭大嫂把銀子收起來，欲言又止的看着蕭二娘，又看了眼自己男人，她下定決心：“爹這幾年都會去看你，還偷偷的給張家銀子，讓他們對你好點。”

“是嘛。”蕭慕聲如何不知，可那又如何，她的生活沒有任何改變，抓着池音染的手，“去看看吧。”

她想看看他是否還如之前一般厭惡着她。

“好。”池音染想不明白，既然放不下蕭慕聲，還偷偷給了銀子，那蕭慕聲十幾年如一日的生活，他不可能全然沒有了解，為何不願站出來幫一幫她呢？

有娘家的支撐，張家也許會收斂一些。

蕭大嫂一眼就看出兩人的疑惑：“爹也是被張家那兩口子給蒙騙。”看着她沒什麼情緒的雙眸，她解釋的話漸漸弱了下來，一切都晚了。

換作是她，應是老死不相往來，借錢更是不可能的事，還是心太軟，以後怕是還要吃虧。

出門前蕭慕聲全副武裝，再看牛車，兩人才發覺蕭二娘的生活比他們想象中的好，便多看了池音染幾眼。

蕭老大粗人一個，看了幾眼就收回視線，蕭大嫂到是心細，隐隐看出些門道。

走了許久，才到了蕭家，一家子人迎了出來，蕭慕聲逐一看去，大部分都不認識。

還是蕭大嫂給介紹，進了蕭父的屋子，他看到來的人是蕭慕聲，臉色轉冷，閉眼不理。

池音染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蕭慕聲，僅是一眼，她便放心下來，她不在乎。

蕭大嫂尴尬的打圓場，蕭慕聲搖頭表示沒事：“小池，去看看吧。”

在衆人不解的注視下，池音染走到床邊，捏住他的手腕，蕭父掙紮無果，擰着眉打量她。

老池家的二丫，用一兩銀子把二娘帶走的人，聽說兩人住在山上，還擺了小攤，賺了不少銅錢。

池音染松開他的手，回到蕭慕聲身邊，剛要說話，就被蕭慕聲制止，她看向蕭大嫂。

“小池會些醫術，要是信的過她，就讓她開一個方子，最後用不用你們自行決定。”

蕭大嫂的眼睛一轉，看了眼尚且稚嫩的池音染，又看了看蕭二娘，心裡有了計較，指揮着身邊的人：“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拿紙筆。”

她可是聽說蕭二娘要不行了，現在不也好端端的站在這裡，這其中八成與池音染有關，而且蕭二娘不可能害她親爹。

就算有不滿，也背不起罵名，自絕生路。

池音染将藥方寫了下來，交給蕭老大，又去看了兩個孩子，問題也不大，又寫了兩張藥方。

蕭慕聲準備離開，今日過後她不會與蕭家再有往來，突然被一個小女孩抱住腿，她低頭看去，小女孩笑嘻嘻的看着她：“糖葫蘆很好吃。”

“嗯。”

“可是這兩天我都沒有吃到。”她失落的垂下眉眼，憋着嘴哭了出來。

蕭慕聲手足無措的給她擦眼淚，逗笑了一屋子人，池音染拿出一塊糖塞給小女孩，語氣生硬：“不要哭了。”

“好吧。”小女孩抽噎着抓住糖，舉到蕭慕聲的唇邊，“二姑姑身上很苦，吃糖就會不苦了。”

她的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剛走出來的蕭父又折了回去，他知道老大一家去找二娘。

他想過阻止，最後還是當做不知道，可他拗不過心裡的勁，放不下啊。

“是啊，二姑姑快吃糖啊。”

“我還有一塊糖，也給二姑姑。”

幾個小孩七嘴八舌的說着。

蕭慕聲勾起唇角，握住小女孩的手，将糖送到她嘴裡：“二姑姑還有，這塊你吃吧。”

池音染把懷裡的糖都掏了出來，先給了蕭慕聲一塊，又給幾個小孩都分了糖，多出來的就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