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裡福晉命王嬷嬷将這金織錦小心擺放好後,就挽着陶甯回到自己寝室内。
母女一同在軟榻上坐下,她便問道:“說吧,找額娘什麼事?”
“沒有啊,我找您,真的是想和您聊聊天。”
赫舍裡福晉輕輕戳了一下陶甯的頭,一副我還不知你的神色:“還跟額娘耍心眼子?”
陶甯抿嘴一笑:“我就知道瞞不過額娘,就是...就是我想知道,富察公子家中可有妾室?如果有的話,又有幾房?”
此時她還抱着一絲幻想,萬一烨玄身邊并無妾室女人,那自己且不是錯過能與烨玄真心交付的機會?
談及康熙,赫舍裡福晉眼裡的笑意漸漸消失:“這...”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女兒問題,說他不僅妻妾衆多,其中一個還是你的妹妹?這話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盡管她有多麼地告訴女兒真相。
赫舍裡福晉這幅遲疑的樣子,陶甯答案瞬間了然于心。
其實她也早有預料了,在這個十五六歲就要成婚的時代,用腳指頭也能想到,立冠之年的烨玄,身邊不可能沒有女人的。
赫舍裡福晉見陶甯緘默不語,還以為她是暗自神傷,忙勸解道:“這世道像你阿瑪的人,太少了,咱不能期望人人都像你阿瑪一樣,咱把日子過好也是一樣的,昂~”
陶甯自嘲一笑,是啊,就連阿瑪這種一妻一妾的人,都算得上是世間極好的男人了,可笑之前她心懷幻想,沒準她遇到的男人是特殊的那一個。
到底是穿越女的身份給了她勇氣,還以為自己是什麼穿越女主角,即便是男權達到最頂峰的清朝,也能遇到一個各方面條件很好且專一的男子。
罷了,她還是老老實實走一開始設想的路。
不過為了避免日後會寵妾滅妻的情況出現在她身上,她仍然決定好好運營兩人的關系,畢竟這個時代可是出現過能将正妻做成人彘的李四兒。
演戲嘛,這個她在行。
不過她這次來問清楚了以後,心裡反而松了大大一口氣,因此她反過來寬慰:“額娘,您放心吧,我才不會介懷這個的,之所以問您,也是提前給心裡做個準備,沒别的。”
“更何況,咱又未和富察家交換庚貼,我又不一定嫁他。”
知道永遠不可能和富察家交換庚貼的赫舍裡福晉,臉上的哀愁更深了,但為了安慰女兒,她強顔歡笑道:“好,不嫁,咱不嫁,家裡養你一輩子,讓你當一輩子的姑奶奶。”
陶甯深知有大清法律在,她這輩子不可能永遠不嫁,還是開心道:“這可是額娘說的,那我要永遠陪伴在您和阿瑪身邊,不嫁人了。”
此言一出,兩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浮上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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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易逝,日子很快到了陶甯生辰。
這日,郭絡羅府内隻要有頭有臉的人,都給陶甯送上了生辰禮。
全家人還難得聚在靜雅堂一起用了個膳。
這還是她回府後,除了接陶甯回家的那一日,頭一回的家庭聚餐。
而這阖家歡樂的場景,讓赫舍裡福晉不由想起宮裡的二女兒來。
陶甯觀察到母親眼底似藏有憂愁,膳後,在兩母女獨處時,便問道:“額娘,可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不開心?還是說阿瑪或者弟弟氣着額娘了?”
“沒有的事,”赫舍裡福晉好笑道:“額娘就是有些想你妹妹了,往日這種場合就屬她最積極。”
這妹妹自然是指宮裡的那位妹妹。
要說這二妹納蘭珠,不僅性格敞亮,口條好,長得又漂亮,誰都喜歡聽着她說話,平日家中舉辦席面,都是由她活躍氣氛。
要不說這樣的人,未來能成為康熙寵妃呢。
于是,陶甯點頭微笑:“如果還在妹妹家中,家裡肯定會熱鬧歡快些。”
赫舍裡福晉歎息道:“說來,你們姐妹倆生辰相近,也不知她今年獨自一人在宮中過生辰,會不會覺得孤單。”
雖說兩個女兒,她的大部分心神都花在了體弱多病的大女兒身上,可二女兒也同樣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這份待兒女之心也是一樣的啊。
陶甯懂事寬慰道:“您和阿瑪不在身邊,内心肯定會有些許失落,不過,您不是曾說,妹妹進宮後頗得皇上恩寵,想來有皇上在身邊,應該也能慰藉許多。”
赫舍裡福晉放心點點頭,可轉念一想大女兒和皇上的事不由心虛,眼神閃躲道:“今兒是你的生辰,不聊這些令你不開心的事了。”
陶甯嘴角笑笑,其實她對妹妹不在身邊這事,并沒有任何體感,畢竟她又沒真正接觸過本人。
但在生辰這個重要的日子,額娘在她面前提及另外一個女兒,她的确感到有點不開心了。
畢竟她穿越過來,就是享着獨生女的待遇,她實在不想有人分走她的母愛,即便她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對赫舍裡氏這個人産生占有欲。
說曹操,曹操到,母女倆剛聊完郭絡羅容(納蘭珠),她從宮裡派人給陶甯送生辰禮了。
宮裡來人了,陶甯母女自然得去府上大門,親自迎接。
陶甯從太監手中接過一個錦盒,又在赫舍裡福晉的示意下,當衆打開了盒子。
發現錦盒裡裝着的一串珍珠手鍊。
上面的珍珠的個頭,雖然算不上當今珍珠頂級品類,但顆顆光澤飽滿,一看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
将手鍊從盒子拿出戴上後,陶甯向太監福了一禮:“有勞公公,替民女向庶妃娘娘謝恩。”
赫舍裡福晉也上前客氣道:“有勞,李公公也替臣婦,問候庶妃娘娘。”
話剛說完,身側的曹嬷嬷立馬上前往太監手中塞了一個滿滿當當的荷包。
太監可不敢收郭絡羅府的孝敬,除非他不想在宮裡好過了,忙連連擺手推辭。
曹嬷嬷笑容不減:“這是給公公的茶水錢,是郭絡羅府感謝公公不辭辛苦,替庶妃娘娘将禮從宮裡大老遠送到,所以還請公公收下。”
太監還是有點不敢:“這……”
赫舍裡福晉點頭道:“公公,還是收下吧,日後還有勞公公為庶妃娘娘與郭絡羅府來往。”
她深谙宮裡這些根若浮萍的太監,都是唯利是圖的人,不給點報酬,雖然不敢違抗命令,但辦事可沒那麼周到了。
況且她也不止是給眼前這小太監的,還有他背後之人的一份,她這也是為丈夫和宮裡的女兒維系人脈。
太監見郭絡羅府的女主子如此說,他這才敢收下,沒想到,師傅隻是派他替郭絡羅庶妃出宮送一趟東西,就能得到那麼高的報酬。
他還以為這一趟,因為是給内務府裡的官員送東西,不會有任何收獲。
嗯,這郭絡羅夫人懂做人。
就連她都如此,要不說,郭絡羅老爺幾年前就能做到内務府主事位置呢。
宮裡的人一走,母女倆便齊齊望向陶甯手上的這串手鍊。
赫舍裡福晉笑容滿:“你生辰,你妹妹還是惦記你的,專門派人給你送禮。”
陶甯低頭端詳一會手鍊,滿眼是笑點了點頭,雖說姐妹倆從小到大都争風吃醋,但在原身結婚時,納蘭珠還是十分開心送姐姐出嫁了。
可見對原身還是有姐妹情的。
陶甯生辰,郭絡羅夫婦還安排了戲班子上門,陶甯雖覺得有趣,但看了兩場以後,便感覺身體乏得很,遂告别衆人,回自己院子了。
回到月牙閣,陶甯倚靠在軟榻上,讓夏露給自己按摩身子松快松快。
餘光中,她又瞄到窗柩上的棋譜。
夏露似乎察覺到主子的心思,小聲詢問:“格格,可是在等富察大人?”
陶甯懶懶地掀起眼簾,緩緩點了點頭。
有人許諾給她送禮,她為什麼不惦記?
何況既然她打算好好經營兩人關系,那她的生辰就是很好的機會。
還有一點就是,她某方面的秩序感挺強,認為既然約定了好,便要實現,不然心裡感覺不踏實。
不過時效僅限當天,過了兌現的期間,這個人的分在心中已經被她扣完了。
而這份惦念,直到快要日落西山的申時,才有了消息傳來。
靜雅堂那邊派人通知陶甯去前院,說是富察家的公子來了。
春蕾和夏露頓時雙眼放光:“格格,富察大人果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