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清晰的關門聲落下,客廳陷入一片沉靜。
鹿鳴悠指尖懸停在平闆屏幕上,郵件的内容模糊成一片。
她維持着看向島台的姿勢幾秒,才緩緩擡眸,視線掃過緊閉的次卧門闆。門縫下透出微弱燈光。
她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郵件。
客廳空曠得令人不适。室内隻有島台上一盞閱讀燈投下小小光暈,将她孤立的影子拉長。
她端起水杯,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
時間在寂靜中流淌。
不行,必須打破這冰封的局面,至少要讓她……安心。
鹿鳴悠深吸一口氣,放下平闆,走到次卧門口。她擡手,指節在即将觸碰到門闆時又蜷縮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敲了兩下。
“…”
門内一片寂靜,沒有回應。
鹿鳴悠繼續隔着門闆說道,語氣帶着一種刻意的輕松:“你不用擔心别的。安心住下就好。我……”
鹿鳴悠頓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最準确、最能讓人安心的措辭:“我……我是直女,之前發生的事情,就當是個意外吧。以後我們……隻是上下級,或者……你願意的話,我們還是朋友,好嗎?”
她的聲音到最後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懇求,連鹿鳴悠自己都未曾察覺。
門把手轉動,門被拉開一道縫隙。
南樂北倚在門框上,神色平靜,甚至帶着點漫不經心,像是剛從一場無關緊要的沉思中回神。
她換上了一身柔軟的灰色家居服,襯得皮膚愈發白皙。
南樂北沒說話,隻是微微挑眉,示意鹿鳴悠繼續,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鹿鳴悠覺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
鹿鳴悠被這坦蕩的目光看得心頭一跳,準備好的說辭差點卡殼。
鹿鳴悠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公事公辦,卻又透着一絲刻意的安撫:“我就是想說,别多想。安心住着,我不想你住在這裡有壓力。”她試圖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真誠。
門後的南樂北背靠着冰冷的門闆,聽着鹿鳴悠那試圖“澄清”,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苦澀的弧度。
這個借口,在她知道姐姐南樂南和鹿鳴悠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往後,顯得如此蒼白又可笑。
“直女?”南樂北輕聲重複,尾音微微上揚,帶着一絲玩味的、仿佛羽毛輕輕搔刮過心尖的意味。
她非但沒有露出釋然的表情,反而向前傾了傾身體,拉近了兩人之間本就不遠的距離。
鹿鳴悠甚至能隐約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奔波氣息的洗發水味道。
南樂北的目光在鹿鳴悠故作鎮定的臉上逡巡,那眼神不再平靜,而是像帶着鈎子,帶着一種了然于胸的、近乎促狹的笑意,一點點剝開鹿鳴悠強裝的鎮定。
“哦?”南樂北拖長了音調,聲音壓得更低:“鹿總……這麼急着強調自己是直女?”
她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鹿鳴悠微微繃緊的下颌線,唇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是怕我……誤會你故意讓我搬進你家嗎?還是……”
南樂北故意停頓,目光在鹿鳴悠開始泛紅的耳根上流連:“怕你自己……把持不住?”
鹿鹿鳴悠心思被徹底拆穿,臉“唰”一下紅了個透徹,連帶着脖頸都染上了一層薄粉。
鹿鳴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幾乎要跳起來反駁:“你……你胡說什麼……”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眼神慌亂地避開南樂北那過于銳利的視線。
“鹿總放心,”她的聲音放柔,卻又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挑釁,“既然是公司的安排,我肯定和鹿總一樣‘公私分明’……”
鹿鳴悠被那句“公私分明”刺得呼吸一窒,南樂北那帶着戲谑的眼神讓她臉頰的滾燙更甚。她正想開口說點什麼挽回局面,哪怕隻是蒼白的解釋,南樂北卻忽然站直了身體,臉上那促狹的笑意瞬間收斂,換上了一副再自然不過的、甚至帶着點放松的表情。
南樂北目光重新投向客廳裡那面新安的巨大的投影幕布,語氣輕松得像在讨論天氣:“既然鹿總這麼公私分明,那晚上一起看個電影?剛搬來,還有點不适應,一個人待着也無聊。就當……同事間增進了解?畢竟現在也算‘室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