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牢頭和獄卒戰戰兢兢的跪着,連大氣也不敢喘,元臻站在他們面前,沉聲道:“是誰對他用刑的?”
“我們……都……”牢頭手指哆嗦着指了在場所有人,“我們想着……皇上不喜歡這個奴才……就……就……”
元臻逼問道:“你們的主子是誰?”
他們紛紛對視一眼,顯然都被事先交代過了,元臻冷笑一聲:“你們說出背後主謀,寫下訴狀,朕可保你們全家平安,如若不然,你們覺得,你們的主子會真心保你們的妻兒老母嗎?”
他們思量了一番,還是紛紛口述了這件事的經過,元臻一聽就知道,宋葉敏這個老狐狸,是推了别人出來頂坑了,他心中有數,隻吩咐了人去搜查宋葉敏勾結黨羽的證據,這些獄卒嘛……元臻扔了斬首令牌:“殺。”
這一番救治真是沒少費工夫,因着上次剛剛受罰,傷口根本沒有痊愈。這次鋼釘直接穿透了腹部一圈,幾處要害都被插了釘子,拔出來的時候血如泉湧,目光所到之處皆是血污,連主要傷口在哪裡都看不出。
孤時作為一個太醫都不忍細看,吩咐了人去煎藥,才有時間跟元臻禀告情況。
“皇上,他眼睛看不見是因為腦袋遭受重擊,腦子裡有淤腫的血塊。腰部的鋼釘幾處都正中要害,實在不好治,這段時間絕對不能讓他下床走動。”孤時十分嚴肅的跟元臻說明情況,又回頭看了看歐陽謙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的面孔,低聲勸道,“我知道我不該多嘴,縱使他不小心打碎了你的珍寶,這樣殘酷的責罰也夠了。半年前的舊傷根本還沒養好,這些日子以來又總是……唉,給他一點希望吧,讓他可以活下去。”
說完不等他的回音,拎起藥箱就回去了。
元臻坐在床邊看着歐陽謙,睡着的他十分乖巧,十分順眼,如同孩童時期一般,安安靜靜的。
然後馮士安又适時的帶了練兵爐裡的将軍過來,說歐陽謙畫的那幾樣兵器都打造出來了,請皇上過目,元臻看了看那精美的武器,知道歐陽謙在軍事上很有造詣,且幫自己不少,而他卻因為自己幾句話被發落到牢房,受了重傷,奄奄一息,一時間感觸良多。
恍惚想到了那日他說在鑫榮綢緞莊給自己做了一件衣服,自己這些日子也忘記去取,起身對外面的宮女說:“看好他,醒了别讓他亂動,吩咐禦膳房給他做點清淡可口的東西,醒了讓他吃。”
“是,皇上。”
元臻依照他說的地點去取衣服,老闆笑着道:“衣服早就做好啦,他不是說他自己來拿的嗎?等來等去也沒等來他。這小家夥手可巧着呢,比我們店裡的裁縫還要強一點,您等等我拿來給您看看。”
摸到手裡就知道用的是頂級的蠶絲料子,整體做的既簡單又大氣,跟自己平日裡穿的便服差不多,穿上照了照鏡子正合身。元臻轉身問老闆:“這是他自己做的?”
老闆笑道:“是呀是呀,選的是最舒服的料子,自己設計的圖案和樣式。我們就幫着打了打下手,全程都是他自己做的,遇到不懂得就請教我們,可禮貌着呢,您看做的多好呀!哎喲,有個這麼貼心的兒子,可真幸福。”
謙兒總是這麼貼心的,料子選的是最舒服的,樣式也是自己平時穿的,隻是比起以前買的那些衣服,穿起來更是暖暖的。衣料攥在手裡,感覺分量更重了。
元臻脫下衣衫,遞給老闆:“謝謝,幫我包起來吧。”
“好嘞,您稍等啊。”老闆找出紙袋包好放進去,雙手遞上。
元臻拿着衣服往回走,擡頭看了看天空,是蔚藍色的。想起謙兒小時候,自己騎着馬他坐在後面自在的揚着手臂,呼吸新鮮空氣的樣子。元臻好像釋懷了,他确實是犯了錯,但也是無心之失,就那麼不可原諒麼?
回到宮裡,元臻将衣服放進衣櫥裡,又坐在床邊看着他,他還沒醒,這一覺睡了那麼久,實在是痛吧。
戌時的時候歐陽謙迷糊的動了動手指,眯開雙眼,卻看不到任何東西。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想撐起身卻被渾身的傷痛打敗,頹然的又躺回枕上,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哪裡有一點十六七歲年輕人的朝氣。
元臻的心好像擰成了一股一股繩,狠狠的絞着,元臻看他又想閉上眼睛就伸手晃晃他:“謙兒,你睡了很久了,該吃點東西了。”
歐陽謙睜開眼睛,雙目空洞的望向聲音的主人,皇上的聲音?
歐陽謙随即摸索着下床,滾到床下,碰到傷口,衣服上又洇出了些許紅色,歐陽謙端端正正行了大禮,額頭點地:“奴才不知皇上在此,奴才失禮了,請皇上寬宥……”
元臻心中一緊,拉他起來,小心的讓他上了床,為他蓋好被子:“好好躺着!”
歐陽謙有些無措的絞着手指,眼睛雖然看不到,卻也是茫然不安的四處轉着。幾天之前義父還恨不得親手掐死自己,現在态度又變得很溫和,他實在不懂他的心思。
“别叫朕皇上。”
“那……”歐陽謙不解的歪着頭。
“你以前是怎麼叫朕的?”
“……奴才一直都是叫您皇上的。”